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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愛,和那些寂寞的事 -封面05  

 

 

       我抱著被單下床,拿了散落一地的衣服,安東尼也下床拉著我,「小倫,妳聽我說…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什麼都不想聽,只想離開這個讓自己難堪的地方,甩開他的手,我走進浴室換衣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發抖的手,讓我多花了五分鐘,才將自己整理好,我在浴室裡,聽著門外兩人的爭吵,我竟然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女人,為什麼?我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,走出浴室,他們兩人停止爭吵,那個叫Joan的女人走到我面前,甩了我一巴掌,我驚訝的看著她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Joan!」安東尼吼著她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是妳叫他跟我解除婚約的嗎?」她很不客氣的問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忍不住苦笑,我連有她的存在都不知道,我憑什麼叫他跟誰解除婚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沒有理她,我走到安東尼面前,「她是你未婚妻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沒有說話,但我已經得到答案,我只再問最後一個問題,「你真的為了我跟她解除婚約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痛苦的說:「我沒有辦法忘記妳,每天都不斷想起妳,我想跟妳在一起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啪,我賞了他一巴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管你有多喜歡我,it’s over。」我說過,我不會犯第二次錯誤,這一次我要瀟灑的離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種爛攤子,該收尾的人不是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拿著包包,勇敢的走出房門,可是每一步都踏的好辛苦,直到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,我在裡面痛哭失聲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不斷的告訴自己,不停的給自己勇氣。

 

       方艾倫,不許哭,妳做的很好,妳很勇敢,可是我的眼淚卻一直流,最痛那一次,是早就已經過去,但不表示接下來的每一次,就不會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坐在車上,不敢回家,不想讓老媽看到我這付狼狽的樣子,除了哭泣,我對現在的自己無能為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拿著手機,凌晨四點半,我突然想打給仁丯,不過,我想他並不想接我的電話。

 

       這個晚上,我的眼眶不停的乾了又溼、溼了又乾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一直在車上待到六點半,,我才開車回家,因為我知道老媽七點會去菜市場買菜,可以錯過與她碰面的機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每一個地方都有不同的味道,聞到後,會感覺到各種不同的快樂、悲傷,在家裡,我總是可以聞到,隨時從老媽身上傳出來的,一種叫做雪芙蘭乳液的味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個味道,在我大腦的識別下,是出現兩個字,叫做安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回到家後,原本呼吸困難的我,總算可以喘口氣,我拖著沉重的腳步,走進房間裡,坐在床上傳了封簡訊給梅主任,說明身體不適想請兩天假後,就馬上關掉手機。

 

       從我離開安東尼的飯店後,他打給我已經不下二十通了,但我不會接,不論是現在或者是以後,把手機丟在一旁後,我躺在床上便馬上就睡著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也對,有誰能像我昨天晚上過的這麼驚濤駭浪呢?

 

        當我再度睜開眼睛之後,房間裡黑漆漆的一片,我伸手拿起床頭櫃旁的鬧鐘,顯示22:10,而手鍊上耀著的光芒,讓我覺得非常刺眼,有些人天生就不適合高調,用力一扯,它斷了,治癒了我些許些的悲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打開房間的燈光,我的眼睛不太能適應,這突然一瀉而出的光亮,看到鏡子裡的我,像個鬼似的雙眼腫脹、面容憔悴,上次這個樣子,是為了阿傑,今天個樣子,是為了安東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兩個人的甜蜜成就愛情,而愛情造就了我現在的痛苦,這個惡性的循環,什麼時後,才能夠結束?

 

       我不知道,也沒有任何人知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走到廚房想喝點水,和正要去洗澡的老媽照了個面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惹來她一陣驚呼,「妳在家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雖然老媽夾著鯊魚夾,穿著居家服又大吼大叫的樣子,讓我覺得很刺眼,但也因為有她,才讓我有可以認真生活的理由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我無力的點了點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又再次大吼大叫,「妳什麼時候回來的啊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喝了口水,潤著乾渴的喉嚨,緩慢的回答:「早上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早上?」為什麼我老媽都要用高八度的聲音講話,「那妳沒去上班囉?整天都在家囉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嗯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喂!」她突然大叫,「回家幹嘛不講?安東尼來找妳好幾次了,打妳手機又不接,妳搞什麼鬼啊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原本低著頭的我,抬起頭看著老媽,淡淡的對她說:「以後他打來就說我不在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她可能被我的臉嚇到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來,只是一直睜大眼睛看著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媽,我是說真的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為、為什麼?」她結巴了起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嘆了一口氣,「妳不要問為什麼,只要記得我和他結束了就好。」我實在無法對老媽說出口,她女兒的眼光實在很差,連挑兩個男人都是以劈腿結束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老媽看著我,沒有說話,便走進浴室,我鬆了一口氣,因為我知道聽她進去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回到房間,我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轉著電視,腦子裡盡是揮不開昨天晚上難堪的情節,我方艾倫做夢也沒想到,自己居然會搭上有未婚妻的男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知不覺,眼淚又流到滿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還來不及擦拭我的淚水,老媽卻突然間走了進來,我慌亂的想找面紙時,老媽卻已經坐在我的床上,拿著面紙擦拭我的眼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,拿著手裡的冰敷袋幫我敷著眼睛,眼皮頓時傳來的冰涼刺痛,中止了我的淚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不會問,妳想講就講,我老了,經不起妳再把自己搞得像個鬼一樣了。」老媽語重心長的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保證的點了點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老媽又問著:「那其他人的電話,也不接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嗯。」我真的想要自己靜一靜,也許該讓自己告個段落,畢竟在LAFA累積的假,足足可以讓我休息三個月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凱茜找了妳好多次,如果妳想回就回吧!」老媽拿下我眼上的冰敷袋,然後很細心的幫我擦著眼霜,「女孩最重要的就是眼睛,少哭一點,它有壽命的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笑了一下,「媽,我們去日本小阿姨家住一、二個月好不好?」

 

       「一、   二個月?妳可以休這麼長嗎?」

 

       「可以,不過要申請,可能要一陣子就是了。」我回答著。

 

       老媽點了點頭,「只要妳開心就好。」

 

       每個人都有一塊屬於自己療傷的地方,我抱著老媽,聞著熟悉的雪芙蘭乳液香味,下定決心,不讓自己屈服在痛苦裡。

 

       請了兩天假的我,把房間全部整理過一次,讀過的、沒讀過的書,看過、沒看過的DVD一一分類好,櫥櫃地板全部擦過一遍,把安東尼送給我的CD和壞掉的手鍊整理成一袋,要請吳大哥替我還給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管,他是在台灣還是香港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晚上,我終於有了可以告訴大家我沒事的勇氣,於是,我將手機開機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簡訊鈴聲在開機後不到五分鐘,不停的響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,按下第一封簡訊,是安東尼傳來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知道解釋再多都沒有用,可是當我遇見妳之後,我才明白愛上一個人是怎麼回事,我不應該在還沒跟JOAN分手前,就跟妳開始,但我必須說的是,不管怎樣,我只想跟妳在一起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苦笑了一下,不同的人犯相同的錯,對我來說一樣都是錯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下一封,也是安東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小倫,我想見妳。」 我按了刪除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下一封,還是安東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小倫,我不會回香港,不會跟JOAN結婚,我會跟她講清楚,妳接我電話好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下一封,依然是安東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當我決定到台灣來時,我就認定妳只會是我的唯一,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就算安東尼再怎麼愛我,我都不可能再給他任何一次機會,愛的根基是信任,可是,我已經沒辦法相信他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繼續看著凱茜、青青和采雅,傳來關心的簡訊,心裡好暖好暖,我都忘了,我不只有老媽,還有她們這些姐妹。

 

       我回傳簡訊給凱茜、采雅和青青,告訴她們我很好,要她們不用擔心,特別要求凱茜,站在一個乾淨的位置,不要接受安東尼任何的要求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最後二封,是周仁丰傳來的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第一封是,「為什麼沒來會場?」我才想起今天早上,是他們公司舉辦只有VIP才能參加的綠環保時尚新住宅說明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應該是會很順利的,所有該注意的事項,早就和艾莉絲特別說明過了。

 

          第二封,「還好嗎?」

 

        簡短的三個字,我想應該是凱茜找不到我時,有跟他聯絡,他才會傳簡訊表示一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我也沒忘記,那天晚上,他是如何不理睬我的,既然都決定不想當我朋友,那這三個字也不具有任何意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感謝他的關心,不管是認真還是敷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關掉手機,躺在床上,翻來覆去,過了一會兒,才沉沉入睡,在夢裡,我跌進了一個很深很深的黑洞,一直跌…,永遠沒有盡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人生最讓人感到害怕的一件事,就是惡夢真實的發生在現實生活當中,這個無底洞,讓我失去了所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休息兩天之後,一到公司,我卻發現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,諷刺中還帶著鄙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問著剛好和我錯身而過的艾莉絲,「怎麼我覺得大家都怪怪的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她看著我的時候,眼神非常慌張,怯怯的回答著:「我也不知道。」然後就快步走開。

 

       這種感覺,真的非常不好受。

 

       我坐到位置上,林愛卿走到我身旁,想到她可能又要來找麻煩,我就覺得很厭倦,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,再加上今天公司的人都怪怪的,我實在是沒有心情跟她玩這些花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都還沒開口時,我就先發制人,「我今天不想吵架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她站在桌旁,倚著我的辦公桌,低著頭看我,一臉不以為然,「我也沒時間跟妳吵,我只想跟妳說,不要太相信親近的伙伴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什麼意思?」我仰起頭看著她,不明白她到底要講什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是個可敬的對手,老實說我希望是我可以打敗妳。」林愛卿說完後,就離開了我的視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看著她的背影,我的心裡只有浮現四個字,叫做莫名其妙,吃飽太閒了是嗎?跑來人家的座位,淨講了些讓人聽不懂的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打開電腦,準備將手頭上的工作,完整的告一段落,好跟梅主任請長假好好休息,才剛要開始,就被梅主任叫進辦公室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坐。」她非常嚴肅的看著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感覺有點不妙,該不會是昨天的活動,艾莉絲沒有處理好吧!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昨天的活動有問題嗎?」我擔心的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梅主任搖了搖頭,接著說:「昨天很順利。」接著過了一會兒,才又慢慢的說,「小倫,昨天早上,有一位小姐到公司大吵大鬧,說一定要找妳,還講廣東話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昨天台北總公司上級長官剛好來台中巡視,發生這種事,我對他們很難交待。」梅主任說的很小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知道她一向都很疼我,發生這種事,她也很難對我說出口吧!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,才想解釋時,梅主任從抽屜拿了一疊東西出來,丟到我面前,「妳自己看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拿起桌上的資料,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先是滿滿一疊的照片,都是我和周仁丰的照片,有我們一起去吃飯、喝酒的照片就算了,居然還有我去他家時,在門口被拍到的照片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是?」我驚訝的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有人將這個放在我桌上,他不是富川建設的設計師嗎?」梅主任的口氣,不自覺的越來越生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只是朋友而已。」我解釋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梅主任搖了搖頭,從裡面拿了二張照片,指著照片的顯示時間,「這不是下午二點吧!是凌晨二點吧!他抱著妳進屋子,這樣算是朋友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照片裡,我穿著那套黑色洋裝,想起是那天在PUB喝醉,他帶我回家時被拍到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該知道,為了接案子的公平性,我們與客戶要保持適當的距離,但妳似乎沒有。」梅主任的指控,我沒辦法反駁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接著,她拿了一張紙給我,上面是內容是從電子郵件信箱列印出來的,我看著內容,完全沒有想到,會有人這麼想置我於死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是一封毀謗信,說我喜歡跟客戶、廠商私底下有往來,所以接案子才會這麼順利,還說我跟已婚的客戶一夜情,我氣的將那張紙揉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主任,我根本沒有,我只有跟周仁丰感情比較好,但我們真的只是朋友。」這種天大的謊,到底是誰在說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梅主任用著失望的眼神看著我,從那堆資料裡抽出一張紙,「那這是什麼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真不知道到我還可以接受什麼,接過那張紙,我看著裡面顯示的每一字一句,手不自覺的發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是從妳電腦調出來的MSN通話明細,上面都是妳和客戶…,逾距的談話,這些都是一夜情的證明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梅主任的一字一句,敲在我的心頭,我忍不住大喊:「我沒有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那這些妳怎麼解釋?」梅主任的眼神告訴我,她相信,她相信我這是種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搖了搖頭,「我沒辦法解釋,因為我也不知道,為什麼會有這些東西出現,我絕對沒有跟客戶、廠商亂來,跟周仁丰比較熟,是因為…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算了,妳先休息一陣子吧!這些東西,我再考慮要怎麼處理。」梅主任終究還是放棄了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曾經如此疼愛我的長輩,對我失去了信任,正如我對安東尼一樣,所有的愛都是永遠都是以信任為根基,基底被破壞了,再也撐不起強大的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辭職吧!」不管這是誰做的,都不重要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梅主任瞪大眼睛看著我,「妳說什麼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站起身,對她說:「主任,舆論的壓力並不會隨時間而消失,這個汙點會跟我一輩子,我需要的不是休息,而是查清楚這些東西是從哪裡來?由誰而來?但很明顯的,妳相信了,判了我的刑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梅主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,但我不在乎,反正我也想知道,到底我方艾倫還有什麼好失去的,我接著說:「我以為三十歲了,看男人的眼光會更加精準,但是我沒有,我也是前二天才知道,自己是個第三者,但我是妳一手調教的,妳認為我的實力需要陪客戶、廠商睡覺,才有辦法讓提案過關的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相信妳沒有用,上級相信的是證據。」梅主任用著很官方的說法回答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苦笑了一下,「我知道,所以我辭職,等一下會去人事部辦好手續,感謝主任的提攜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轉身,離開辦公室,也離開LAFA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人生總是會某一個地方打滑,這一跤我跌的不輕,我開始思索,也許努力工作不是一件好事,再度相信男人更是一個錯誤,原本以為認真為自己生活,就是對的起自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在這同時,我卻又不斷的讓自己受傷,老媽講的對,女人要工作幹嘛?找個愛妳的人結婚,才是在這動亂社會裡生存的明哲保身之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三十歲的我,到底擁有了什麼?不過就只剩下一身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從來沒有想過,會是以這樣狼狽的方式,在LAFA落幕,抱著私人物品紙箱,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,就這樣走出辦公室,我想哭,但哭了兩天的我,再也擠不出半點淚水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坐在小白上,我突然不知道,自己該何去何從,我沒辦法再讓老媽為我擔心更多,要怎麼開口告訴她,她女兒禍不單行的又惹了一身腥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手機的簡訊聲,喚回了我的思緒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是青青傳來的,她告訴我,大家一起幫她挑的婚紗,未來婆婆都不滿意,所以全部都換掉了,覺得對我們很抱歉,她很難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搖了搖頭,也許搞不清楚生活現實的人,不只有我一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四個姐妹淘,凱茜惹上的永遠都是已婚之夫,青青永遠看不清她與文森的愛情,采雅遇見的永遠都是沒有勇氣的人,而我則是不停的愛上錯的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三十歲的我們,在感情路上,拿到的分數是零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在台中市區開車繞了一大圈,始終不知道該去哪裡的我,只好開回家,停在家門口,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,只是該怎麼告訴老媽,她比較能接受呢?

 

        在我想盡幾千幾百萬個理由時,手機鈴聲響了起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並不擔心是安東尼打的,因為我的手機可以設定拒接號碼,所有和他有關的號碼,都成了我封鎖的群組,從包包裡拿出手機,看到來電顯示是周仁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考慮了很久,最後還是沒有接起他的電話,因為感覺太複雜,認識他的過程,讓我意想不到,原本以為是朋友,但後來他的態度卻又不是如此,現在又因為他的關係,我離開了公司,那麼,我們到底有什麼需要聯絡的動機呢?

 

        答案是沒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二分鐘後,他傳來一封簡訊,「忙完打給我!」我想他應該還不知道我離職的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刪掉簡訊,停好車,抱著紙箱上樓,準備好要跟老媽報告今天發生的事,畢竟有些事真的不是閉著眼睛,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只是交待這件事比我想像的簡單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媽,我離職了,只做到今天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老媽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電視,淡淡的回我:「喔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對於她的反應,讓我覺得非常好奇,「妳怎麼沒問我為什麼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她轉過頭來,用一種看到神經病的眼神看著我說:「工作是妳自己在做,我要問什麼東西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鬆了一口氣,回到房間,把自己重重拋在床上,接二連三發生這些事,讓我心力俱疲,眼睛一閉上,我便睡到隔天中午,完全都沒有醒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起床刷牙洗臉後,我熱了老媽幫我準備好的午餐,一整個下午,我都待在房間裡,看那些被我冷落很久的書及DVD,翻書聲很規律的響著,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看進去了那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知不覺,我又跌入沉睡裡,直到有人在我的房間咆哮,我才悠悠醒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一睜開眼,看到何凱茜的臉在我的眼前放大,表情猙獰的看著我,一臉想吃了我的樣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搞什麼啊?」她對我大吼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何凱茜一手一邊捏著我的臉頰,開始用力:「妳是失蹤了嗎?打電話又轉語音,打去公司說妳辭職了,妳是怎樣啊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的臉都快被她捏腫了,用力拍掉她的手:「很痛耶~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也知道痛嗎?」凱茜原本生氣的臉,開始變的委屈,接著眼眶開始泛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被她的舉動嚇到,趕緊問她:「妳怎麼了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她吸了吸鼻子,用力的眨了眨眼,似乎這樣原本打算奪眶而出的眼淚,就會消失不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凱茜難過的樣子,心裡也不自覺得泛酸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知道大家都很擔心妳嗎?」她有點哽咽的說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有傳簡訊給妳們,說我沒事啊!」女王般的何凱茜若真的為我掉淚,那多折煞我啊!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覺得我們會相信嗎?安東尼那個王八蛋突然跑來找我,我才知道你們的事,然後我又找不到妳,好在方媽說妳沒事在家,我才不用擔心妳是不是還活著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很好。」我淡淡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狠狠的嘆了一口氣,「記得嗎?那時候,妳因為阿傑過了好幾個月生不如死的生活,這次又遇到這種事,我們很害怕妳會想不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點了點頭,這件事情對我說來,這輩子是很難忘的,那時候花了好多時間才知道怎麼繼續生活,這次雖然很痛、很難堪,但心情的平復速度卻是上次的倍數成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是該說,三十歲的女人比較懂得療傷嗎?還是說三十歲的女人,比較不怕痛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到凱茜的表情,我才知道上次受傷的我,讓她們受到多少驚嚇,「我不會,而且我真的沒事。」我跟她保證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真的很氣自己,不應該把妳推到火坑的。」凱茜敲了下自己的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笑了笑,忍不住罵她:「妳神經病啊!」這種事情,誰曉得會發生,「妳不要亂想,跟他在一起也是有開心的時候啊~為了我常來回香港,這也是很難得的。」

 

       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些話,不是很恨他嗎?不是很氣他嗎?卻在與凱茜的對話當中,我從憎恨中釋放自己。

 

       「方艾倫,妳開始有情場老手的FU了。」凱茜消遺我。

 

       我聳了聳肩,也許邁向情場老手,是也保護自己的一個方式。

 

       我們對看,相視而笑,我卻在凱茜的脖子上,發現采雅設計的紅珍珠項鍊,她發現到我的視線停留在它身上,笑著對我說:「妳失戀的另一項收獲。」

 

       友情隨時時間的昇華,包容的力量越來越大,我很開心能有一個很好的結果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對了,妳怎麼突然辭職了?」凱茜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以為凱茜忘了,沒想到我還是躲不過,我嘆了一口氣,把所有的前因後果全部講一次給她聽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聽完之後,睜大眼睛,完全沒有反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喂,妳幹嘛不講話?」我問,受到打擊的人不是我嗎?怎麼她一臉痴呆的樣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看到她完全不說話,我只好在她耳邊對大吼,「何─凱─茜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她才回神,然後緊緊抓住我的手,「走,我們去打小人。」說完,就想要拉著我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我真是被她打敗了,趕緊制止她,「妳神經啊!不用了啦~反正也來不及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怎麼會這樣?是誰要這樣整妳?妳們主任不是很挺妳嗎?為什麼現在變成這樣?妳為公司付出多少時間、賺多少錢?他們怎麼那麼現實啊?…」凱茜一整個發了狂似的大罵,罵到我的耳膜都要破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算了,不重要了,雖然我也很想知道那些照片是誰拍的,那些MSN的內容是怎麼回事?可是我真的累了,也不想去查了。」查到了又怎樣?還是挽不回對我的傷害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幹嘛不查?做壞事的人,就應該被知道。」凱茜不放棄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搖了搖頭,「算了,這樣也好,我想休息一陣子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妳這兩天發生這些事,居然都不告訴我們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面對凱茜的指控,身為朋友的我是不應該,但是,自從那次和阿傑分手之後,我就學到,不管受到多大的苦痛,能夠治癒傷口的,只有自己,所以,有關難過、傷心,我都不容易說出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想說過兩天就沒事了。」我回答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卻對我的回答嗤之以鼻,「妳屁,遇到這種事,還沒發瘋算妳運氣好,方媽知道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搖了搖頭,凱茜和我媽是好朋友,我可以想像那種反應應該是一樣的,很慶幸我當初決定不講是對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真的辛苦妳了,面對這些事情,需要很大的勇氣。」凱茜忽然間的感性,讓我心裡暖暖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對她笑了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勇氣不是與生俱來,是在面對困難時,一點一點的增加,這是人生存的本能,三十歲單身女人的生活,多了些挑戰與壓力,總是,必須得比一般人來的更要有勇氣許多…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送走了凱茜之後,我拿起桌上的手機,原來是沒電了,難怪她今天下午打來的電話,我都沒有聽到,換了顆電池之後開機,才發現我的未接來電,居然高達三十幾通,裡面有十幾通周仁丰打的,這讓我很驚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,我還是沒有回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個晚上,擔心我失眠的采雅和青青輪流跟我講電話,直到我睡著。

 

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 *

       

       隔天,我拿著要還給安東尼的東西,到PUB找吳大哥,要請他幫我轉交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可是他現在不是還在台灣嗎?」吳大哥不明白為什麼我要這樣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只是笑了笑,「嗯,可是還是要麻煩你。」

 

        即使吳大哥覺得我的舉動莫名奇妙,但是,我並不想要解釋,跟他道了謝,我便走出PUB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準備牽車時,有人從後面拉住了我的手,我嚇了一跳,轉過頭去,還好不是安東尼,而是周仁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幹嘛?」我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臉色很難看的說:「為什麼不回電話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真的覺得很好笑,「這句話好像之前我也有說過。」真不知道他現在憑什麼指責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要跟我鬧脾氣。」他捺著性子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沒有時間跟你鬧脾氣,我要回家了。」甩開他的手,我打開車門,然後他忽然又把我的車門關起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個舉動簡直是想讓我發火,我對他大吼:「你到底要幹嘛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真的快被妳氣死了。」他也對我大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被他這麼一吼,不知哪來的委屈,一股腦兒的湧上來,眼淚在我的眼眶聚集,我忍不住大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可能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哭的周仁丰,開始慌了起來,笨手笨腳的安慰著我,到最後乾脆把我抱在懷裡,像爸爸對女兒那樣的哄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對不起啦~我不是故意大聲的,妳不要哭啦~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越慌亂,我就哭的越大聲,順便指控他:「奇怪了,上次我一直打給你,你也不接,現在憑什麼罵我啊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上次我本來要去接妳上班,可是我看妳和他…,就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啦~」他生氣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就這樣不接我電話?你真的很莫名奇妙耶~」跟前男友接吻不是很正常的嗎?有需要這樣不理我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摸著我的頭,安撫著我說:「那時候,我生理期來,所以情緒不穩定,我跟妳道歉,扯平可以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怎麼可能,抓到這個機會,我一定要他內疚死,眼淚很捧場的,越掉越多,他也越來越緊張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突然有一個力道,把他拉開,我抹去眼淚後,發現那居然是安東尼,而他已經一拳揍上周仁丰的鼻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兩個人開始扭打起來,我則是愣在原地,不知道該怎麼辦,旁邊聚集了越來越多路人,議論紛紛,我才驚醒,趕緊衝到他們旁邊去,試圖拉開他們,但他們像是殺紅了眼一樣,我完全拉不動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沒想到安東尼一揮手,打到我的臉,我整個重心不穩跌在旁邊的水漥裡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周仁丰衝過來扶我,「妳沒事吧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怎麼可能沒事,女人二十五歲開始鈣質就慢慢的流失,我的鈣質這五年來不知道流失多少了,那經的起這一摔,全身都痛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我還是搖了搖頭,吃力的站起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安東尼也趕緊跑來我旁邊,可是仁丰看到他過來,便把我拉到身後,很不客氣的對他說:「你還想要幹嘛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小倫,sorry~我不是故意的,妳還好嗎?」他緊張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搖了搖頭,完全不想看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不放棄的說:「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?我想跟妳談談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才想要開口,仁丰就已經先開口了,「還有什麼好談的?你做出這種事,你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嗎?從現在開始,給我滾遠一點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這是我第一次,看到周仁丰這麼生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安東尼也回嘴:「It’s none of your business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仁丰氣的又想衝向前去揍安東尼,我趕緊往前站在他前面,這種麻煩事,只能靠自己解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安東尼,依然是我喜歡的單眼皮、毅富個性的臉龐,可是我卻再也不想看到他的臉,教訓我已經得到,現在要做的是,重新過屬於方艾倫的生活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。」,我淡淡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夠清楚了嗎?」周仁丰瞪著他吼,說完便拉著我離開現場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也許是直接面對安東尼這件事,並不在我的預期之內,當我和他接近時,那些難過與不堪又像海浪朝我襲捲而來,眼淚不停的流,沒有辦法平靜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等我回過神時,我已經在周仁丰的車上,而且他正把車停在他公寓的停車場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載我來這裡幹嘛?」想到梅主任拿的那疊照片,是有人躲在暗處拍的,我就渾身不舒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認為妳現在這個樣子適合回家嗎?」他看著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狀況,牛仔褲破了個洞,血還從裡頭滲了出來,衣服和褲管都是泥濘,手臂也全是傷,好吧~是真的不適合回家,老媽應該會發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血和牛仔褲凝結在一起,我想要起身時,卻拉扯到傷口,痛的我唉唉叫,「嘶~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仁丰一把我從副駕駛座上抱起來,嘴裡還碎碎唸:「我上輩子到底欠妳什麼了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忍不住瞪了他一眼,「你可以不要管我啊~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突然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,無奈的對我說:「我很想,可是我沒辦法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?」我不太懂他話裡的意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突然臉紅的說:「小孩子問那麼多幹嘛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上次幫我換衣服,我該有的都有,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像小孩子了?」開什麼玩笑,雖然沒有很大,但好歹也是前凸後翹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斜看了我一眼,罵了聲:「神經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,多久沒有跟他鬥嘴了,真是讓我太懷念了,那一陣子打他電話不接,可是讓我無聊很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被罵神經很開心嗎?」他忍不住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做了個鬼臉,對他嗆聲:「你管我~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結果,兩個人都開始大笑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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