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,又怎樣?封面final  

 

隔天,我沒有到設計館去,打電話跟老闆說想休息一天,老闆很爽快的說好,畢竟現在所有事情都在進度內,他很感激我的幫忙了。

 

我開始整理我自己,想到昨天晚上沒有卸妝,就很想揍自己,以前年輕的時候,三天不卸妝都覺得皮膚還是好好,年紀大了才一天沒有卸,臉摸起來好像失去水份的橘子。

 

我不要變成風乾的橘子,忍不住在心裡大吼。

 

好好的洗了個澡,之後躺在床上敷臉,手機卻一直響,但我現在這種狀況是沒辦法講電話的,只好讓手機在那裡繼續響,我也繼續敷著臉。

 

我敢保證這個神經病一定是吳小碧,奪命連環call耶,連我在洗臉的時候,電話鈴聲都沒有停過。

 

把臉擦乾之後,我走桌子旁拿起響不停的手機,螢幕顯示是一支沒見過的號碼,我疑惑的接了起來。

 

「欸陳欣怡,妳今天為什麼沒有來上班?」是顧采誠。

 

我淡淡的回著,「我今天休假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喔~」然後他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,接著說:「我昨天是不是惹妳生氣了?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應該說的話?還是因為我看到了妳的筆記本?」這是在裝可憐的語調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沒有。」我依舊很冷靜的說,因為這根本就是我的問題,不是他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真的嗎?」他擔心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欸顧采誠,你為什麼要擔心我會不會生氣?」我也習慣在叫他的時候,前面加了個欸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也不知道我是被鬼附身還是怎樣,欸陳欣怡,妳是第一個敢對我車子亂來的女人,而我現在居然還沒去處理我的車子,還在這裡跟妳討論生不生氣這件事。」他說的每一個字,都充滿了世界無奈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忍了不住笑了出來,「那個用卸妝油擦一擦就好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在跟我開玩笑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沒有,我是很認真的,那只是眉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要,我還是要找時間送回原廠維修。」他很堅持,是有沒有那麼愛那台車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無所謂的說:「隨便你,但請不要把帳單寄給我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欸陳欣怡,都沒有人說過妳很可惡嗎?」他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件事你可以跟小碧討論,她無時無刻都覺得我很可惡。」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好人啊,「對了,這裡附近有沒有什麼漫書小說店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要幹嘛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去漫畫店還能幹嘛?當然是看小說啊!顧采誠自告奮勇的說要帶我去,於是半個小時後,我穿了一套灰色運動服和一雙人字拖,坐到了他的超冏跑車上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欸顧采誠,你沒有正常一點的車嗎?」我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知道這台車多貴嗎?妳知道妳正在坐在德國工匠親手縫製的皮椅上嗎?」他看我嫌棄他的車,忍不住大聲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知道,我也不想知道,免得我覺得你是個大白痴。」對我這種二手車都能騎那麼多年的人來說,交通工具只是代步,可以動就好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不服氣的說:「這台車是所有男人的夢想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淡淡的說了聲,「喔!」可惜我是女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洩氣的說,「別人的女人坐上這台車都興奮的說不出話來,就只有妳一直嫌棄它,它有靈魂的,它會哭的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看到他這麼認真的在跟我解釋,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他的額頭,「沒發燒啊~怎麼講話瘋瘋癲癲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於是他崩潰,「欸陳欣怡,妳真的很可惡耶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一路上他都不再跟我說話,我則是坐在一旁得意洋洋的看著我昨天晚上的傑作,我在所有男人的夢想上寫著停車二個字,不知不覺心情越來越好,我還哼起了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是王菲的紅豆嗎?」他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生氣的說,「屁啦~明明就是張惠妹的我要快樂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喔~怎麼妳哼起來都很像啊!」他將了我一軍,嘴角開始往上,真的是很容易滿足啊!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以為他只是送我到漫畫店,沒想到他居然停好了車,要跟我一起進去看,「你今天不用上班喔?」我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忙完啦!」他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總覺得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,他什麼時候認真上班過了?他一樣穿著高級西服,和穿著休閒風格的我走在一起,真的莫名的不搭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欸陳欣怡,妳沒有化妝看起來年紀比較小耶。」

 

懶的理他,我自己開始拿了一堆漫畫和小說,先到櫃檯結帳,再點了一杯冰紅茶,找了個位置開始看起我的漫畫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沒多久,他也拿了一套金庸的小說坐在我對面,開始看了起來,半小時後,他整個人睡翻,書都掉到地上了還沒有反應,我看著他熟睡的樣子,不禁問起自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有多久沒有這麼認真看過一個男人了?

 

        一直以來泡夜店的遇上的都是露水姻緣,我不需要在乎他長的好不好看,家裡有沒有錢,工作有沒有穩定,我只在乎他是不是拿的起放的下,因為我要的從來就不是一段穩定的感情,只是排遺無聊消磨時間罷了,如果要認真,我就沒辦法奉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看著看著竟覺得他睡著的樣子很單純可愛,我一定是太累出現幻覺了,馬上把注意力拉回漫畫上,不再去注意他的睡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注意力一集中,我從下午看到了晚上八點多,換過三套漫畫四本小說,唯一沒換的是他睡覺的姿勢,他等等醒來一定會腰痠背痛,但我還滿想看到他腰痠背痛的樣子,所以決定去櫃檯點一碗泡麵,再租了一套漫畫繼續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不知道是睡到太餓,還是被我的泡麵味香到醒來,一醒來看到我在吃泡麵,生氣的說:「欸陳欣怡,都只叫自己的喔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在睡覺啊!我怎麼知道你要不要吃?」我無辜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也去點了一碗泡麵,還加點了一份三明治,在我面前炫耀,「我還有三明治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真的好幼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看到十點多,換我受不了想睡覺,於是我們一起離開了漫畫店,「我去開車,妳在這裡等我。」他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點了點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站在漫畫店前東張西望,看著車流、看著人潮穿越,我想起了那段和他一起上圖書館的日子,我們會一起唸書,一起吃消夜,一起去陽明山看夜景,我們一起做了很多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,我轉過頭去,那個人開心的對著我笑,「妳是欣怡吧!是吧?妳都沒有變耶,我是張富強啊!妳記得我嗎?我是梁紹翔的同學啊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怎麼可能忘記,雖然我一直很想忘記那一切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過的好嗎?」他看著沒有什麼反應的我,問著世界上最難回答的一個問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過的好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還能吃、還能笑、還能玩,還可以呼吸,這樣是不是就算過的好了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點了點頭,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表情。

 

他繼續問著,「妳還有回台大唸書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沒有回答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有跟梁紹翔聯絡嗎?」他很擔心我的反應,語調緩慢的問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困難的吞著口水,多希望現在可以出現任何一個人來帶我離開這裡,離開這些我不想回答的問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知不覺,我竟全身發抖開始冒冷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欣怡,妳還好嗎?」張富強拍著我的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嚇的往後退了一步,撞上後面的顧采誠,他急忙的扶住我,「欸陳欣怡,妳小心一點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努力的順著呼吸,想說點什麼,可是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張富強感覺的到我的不對勁,沒有再繼續問,遞了一張名片給我,「欣怡,能遇見妳真的很開心,這是我的名片,妳可以跟我聯絡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緩緩的接過名片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那我先走了,有機會再聊。」他微笑的跟我道了再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只能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,對他點了點頭,他一離開我的視線之後,我整個人虛脫的蹲在地上,完全站不起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原來再次面對那些回憶,我還是如此不堪一擊,時間到底為我帶走了什麼?為什麼現在聽到梁紹翔的名字,我的心還是如此的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還好嗎?」顧采誠也跟著我蹲下,在我面前關心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腦筋一片空白,那些回憶不管我要不要想起,都像野獸朝著我狂奔而來,我被踐踏的毫無抵抗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顧采誠把我扶了起來,然後把我帶到車上,他開到路旁,找了個停車格停下,就這樣在車上,我們互相沉默了半個小時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在車上等我一下。」他突然下了車,再回來的時候,手上拿了一杯溫鐵罐的豆漿飲料遞到我手上,我的手心突然有了溫度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本來應該買熱牛奶給妳喝,可以壓壓驚鎮定一下,但是妳好像不喝牛奶,所以我買豆漿,還是妳有想喝別的?我現在馬上去買。」他看著我一臉很擔心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搖了搖頭,沉澱過後勉強可以擠出「沒關係。」三個字,我拿起豆漿喝了一口,當豆漿流進我的胃裡時,我居然哽咽的想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還是忍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知道他剛剛是什麼時候走到我後面的,我和張富強的對話,他聽進去了多少?這個我努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秘密,我努力的保護我自己,但我還是輸給了命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欸陳欣怡,妳臉色真的很差耶,需要去看醫生嗎?」他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這種病要掛哪一科?我還滿好奇的?忍不住苦笑了一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還能笑,那應該是不用去了。」他眉頭放鬆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無奈的又笑了一下,他卻說:「欸陳欣怡,妳現在不要笑,妳現在笑起來比哭還醜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伸手巴了一下他的額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撫著額頭,吃痛的說:「妳幹嘛打我啦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嘆了一口氣問他,「你剛剛聽到了多少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看著我猶豫了很久才說:「妳想聽真話還是假話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又伸手想要巴他時,他馬上抓住我的手,「如果妳這種技倆還可以打我二次,我還算是男人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難道這個人不知道,我有兩隻手這件事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二話不說,用了另一隻往他飽滿的額頭巴下去,聲音比第一次還要響亮,他痛的放開我的手,二隻手不停的磨擦額頭,邊生氣的說:「欸陳欣怡,妳真的很過份耶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被他的反應逗的心情好了很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到底聽到什麼了?」我假裝生氣的再問一次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繼續撫著額頭,很怕說出答案的時候,我會再巴下去,於是身子往稍微往後移,慢慢的說:「從他問妳有沒有繼續回台大唸書的時候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也就是說,他應該聽到的都聽到了,聽到了又怎麼樣?我也沒有解釋的必要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沉默不語,反倒是他又開口了,「欸陳欣怡,妳以前是台大的喔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了他一眼,喝了一口豆漿,沒有回答,他又繼續問:「妳是不是被當沒有畢業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又作勢想要打他,這次他很聰明的摀住自己的臉,那樣子跟他的車一樣,冏的很好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送我回家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驚訝的問:「現在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然咧?」我對於他的問題真的覺得很不耐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現在送妳回去我會睡不著,我會一直想妳到底是發生什麼事,還有那個梁什麼翔的到底是誰啊?」他喋喋不休的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知道這些對你有什麼好處?」我忍不住問,知道了我的事,他可以得到什麼?事業更一帆風順?還是可以馬上結婚生小孩?我從不過問別人的事,那不會讓我的人生更快樂,和我的人生也沒有任何牽扯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晚上可以比較好睡。」他說了一個超爛的理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回答他,「但我不想講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欸陳欣怡,害朋友失眠對妳是有什麼好處?」他反駁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真的不知道,我們什麼時候變了朋友,我發現他們家的人都很愛交朋友,昨天他妹妹才說我是她朋友,現在換他說是我朋友,我陳欣怡什麼時候可以交那麼多朋友了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沒有理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只好洩氣的發動引擎,一路上都沒有再和我說話,我轉過頭看著他有點鼓起的臉頰,這小子現在是在跟我鬧脾氣嗎?我忍不住用手戳了他的臉一下,他轉過頭來,小家子氣的說:「不要摸我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不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,你也想知道?」我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很用力的點了點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那請我喝酒吧!喝醉了我什麼都可以說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笑了出來,「那有什麼問題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這個自稱是我朋友的人,卻不知道我陳欣怡很久沒有喝醉過了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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