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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5. 單身的人,會有單身的副作用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沒有回覆那個簡訊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朱威是過去的一段回憶,看著他總是會想起過去發生的那些曾經,還有那些心動,我會想起過去喜歡他的那個我,和現在的他重疊,感覺會有一點複雜,第一次看到他的不知所措,其實只是不知道怎麼面對那個喜歡過他的自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然後,過去與現在重疊,過去的感覺,其實也就是這樣淡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是的,就算他覺得情趣用品是我買的,那又如何?誰說女人不能用的?誰說的?叫他出來跟我講!

 

        好吧~我又再一次成功的說服自己,人生那麼多難關,如果不適當的安慰自己,那該怎麼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失眠的我,反而看完了那封簡訊後,就睡著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隔天一到公司,我發現該處理的工作完全沒有進度,我的桌上依然維持跟昨天一樣的狀況,看到這種情形我有點無力,一個資深上司不工作,一個新來助理也不工作,大家都不工作,那我也不要工作了啊!

 

        但,我做不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的左邊許桂梅,依舊拿著分機電話,聊八卦當工作,今天的對象是工程繪圖師,聽說他借了不少高利貸去賭博,還跟公司預借了四個月的薪水,右邊的茵茵,則是依舊的她的自拍,我真的很佩服她,每次自拍的表情,都不一樣,先上傳FB再打卡,再用電腦聊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們都笑的很開心,我則是工作的「非常開心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連中午都沒有時間下去吃飯,就知道我有「樂在工作」,辦公室只剩下我一個人,和鍵盤敲敲打打的聲音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為什麼不去吃飯?」朱威的聲音在我旁邊響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停頓了一下,「工作還沒有做完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拉了茵茵的椅子坐到我旁邊,遞了一個巧克力可頌到我面前,「妳最喜歡的巧克力可頌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聞到巧克力的味道,想起了那個謊言,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吃巧克力,更不喜歡吃麵包,是他最喜歡,以前學校的附近,有一間麵包店,為了體恤學生,都會在打烊前來個買一送一的活動,他就喜歡拖著我去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店家的巧克力可頌,賣的最不好,所以每次打烊的時候,都是剩的最多,其他就是什麼巧克力夾心,比起巧克力的量,可頌放的最少,所以我只好每次都選巧克力可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 愛的體貼,其實需要一點點謊言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現在不喜歡吃麵包了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嘆了一口氣,把麵包放在我桌上,「雨航,就算妳把我當同事,也不需要這麼冷漠吧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對同事,一向如此,越少有瓜葛,不要有派系,就可以長長久久,像我這麼「九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在公司都是這樣的。」我隨口回答,眼睛還是放在計劃書上,奇怪這個估價單的價格好像不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昨天跟妳一起的,是男朋友嗎?」他緩緩的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范天堯?男朋友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想到他的愛講道理,某些莫名其妙的堅持,樣子看起來不貼心,但其實又有點貼心,自從我被趕出門之後,江惠航在哪裡?不是說跟婆婆不合,剛好這二天特別合,一通電話都沒有關心我這個妹妹流浪到哪裡去,還有江晉航在幹嘛?有關心我這個姐姐沒有沒吃飯嗎?我的流浪後的第一餐,還是范天堯吃剩包回來給我的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這幾天,其實我很謝謝他如此照顧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,我們「只是朋友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是很好的朋友?」他又再度提起問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一個當初沒有給我任何理由拋棄我的人,現在一直質問我的感情狀態,這個人難道不是太有事了嗎?到底是有什麼資格?和立場?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不習慣跟公司同事交代我的交友狀況。」我冷冷的說,繼續工作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是不是還在氣我當初說分手的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一說完,我停下了動作,反覆的想著他說的這句話,「生氣嗎?」分手的時候,的確是很生氣,我至少槌了枕頭六個月,時間一長,不再是生氣,而是疑惑,會想要知道答案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,談過幾次戀愛之後,就會明白分手的答案,永遠只有一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那就是,不愛了,不想堅持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 我轉過頭看著他,「早上買早餐的時候,我摸了老闆養的狗,被咬了一口,今天才發生的事,我都不生氣了,幾年前的事,我為什麼要生氣呢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看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口,然後起身離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講話可以如此不留餘地,字字傷人,感謝前男友們的各項啟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朱威起身後五秒,換茵茵開口了,「雨航姐,他是哪個部門的啊?找妳有事啊?」然後拿起桌子上的巧克力可頌,「哇~這是愛心午餐嗎?那個人想追妳嗎?」一臉好奇的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在一旁的許桂梅也吃完了飯,回到位置上,一聽到茵茵的話,馬上反駁,「怎麼可能,我們雨航在公司那麼久,都沒有半個男同事追她。」說完了還笑了好幾聲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其實我該感謝公司的眾多女性前輩,讓我知道在公司談辦公室戀情,是條不歸路,那些揚揚沸沸的傳言和八卦,不知道拆散了多少對情侶,然後辭職的辭職,換公司的換公司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瘋了才在這裡談戀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茵茵在一旁嘀咕,「我看沒人追的是妳吧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許桂梅敏感的說,「妳說什麼再說一次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然後又開始一人一句在我耳邊開始大吼大叫,我站起身拿著巧克力可頌,走到檔案管理室,把麵包遞給管理員雄叔,他戒煙後喜歡吃甜的,看到他開心的收下,我也覺得很滿足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想到茶水間吃個泡麵,卻又在門口遇到朱威,剛剛的不歡而散,我看著他,他看著我,我感覺有點尷尬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轉身想走,他叫住了我,「也許妳已經不是過去的雨航,但是再看到妳之後,我又是過去的那個朱威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只想說,在寫詩啊?

 

        如果是大學的時候,我可能已經流下感動的淚水,然後回頭撲向他,來個浪漫的擁吻,可是,我三十一歲了,我要學會保護我自己,一個男人若輕易的放棄妳一次,他再放棄妳的機率是80%,即便這是雜誌上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統計來的數量,不管準不準確,我都不認為自己會是幸運的那20%

 

        想要快點變老,最大的原因是,我不想要再讓我的人生冒險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回到辦公室,我的左右護法呃,是互吵,已經停戰在做她們自己的工作,沒有意外的講電話跟自拍,我也只能回到我的工作,四份待完成的投標計劃書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等我完成工作的時候,已經晚上十點半了,別以為我是公司最後走的人,事實上,採責任制的公司,幾乎還有一半以上的員工還在加班,公司給的保障,就是大大的責任,少少的薪水,大家都一樣,所以我也習慣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想到回到工作室之後,就很難買食物,只好在路上隨便吃吃,等我刷卡進到屋子的時候,已經快十二點了,但我看到范天堯還在,居然還沒有回家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是工作狂嗎?」看到他埋在一堆文件當中,一臉認真的樣子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,再看了一眼牆上投影時鐘說,「妳今天有點晚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把包包和保全卡丟在桌上,到茶水間倒了兩杯水,一杯給他,「工作很多做不完,只好加班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工作做不完,該不會是妳能力太差吧!」他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差點沒把我喝的水吐向他,「我沒有忘記你上次有說,晉航有跟你說過,我這個二姐多有能力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笑了笑,「那為什麼工作會做不完?」

 

「我一個人要做二個人,不!是三個人的工作。」想到今天下午兩個人又為了櫃檯小姐失戀的事開戰,真的很想問別人的事,到底關他們什麼事?人為什麼要白費力氣去評論或是審判別人的事,那又不是你的人生。

 

他放下手上的文件,「為什麼?」

 

我稍微描述了一下今天發生的狀況,「反正就是這樣,沒人要做,你只好撿起來做,不然怎麼辦?」

 

「那你們公司有很大的問題啊!」他說。

 

我很用力的點了點頭,「沒錯!」,難得他跟我想法一致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但聽晉航說妳這份工作妳做了九年,在這種有問題的公司做這麼久,妳的問題也不少啊!」范天堯挑了挑眉,我讀不出他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,因為句句到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接著看著我說,「覺得不好,為什麼不離職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每天都想離職,但我不知道離職之後要做什麼?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站起身,隨手整理起桌上的文件,然後抬起頭來跟我說,「也許這輩子,我們可能都不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,但我們應該知道自己不要什麼。如果已經知道自己不要什麼,還一直抱著自己不要的東西,比起不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,還要來的可憐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現在是在說我很可憐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生氣的反駁,「有時候是一種無可奈何,這個世界誰不需要討生活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把文件都放到包包,拿起鑰匙,放好椅子後對著我說,「這個世界每個人都需要討生活,有些人一個月打個零工,他賺到自由,他很快樂,有些人一個月打好幾份工,他在儲存夢想,他很快樂,妳做的這份工作,讓妳看起來一點都不快樂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的不快樂,有這麼明顯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其實沒有什麼無可奈何,不過就是妳在逃避,如果不堅持找尋夢想,就沒有資格說自己委屈。」他在開門前,轉身對我說了這句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的表情很欠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很想拿椅子砸向他,不能接受他為什麼可以每字每句,都說中我的要害,讓我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,我也很想指著他的鼻子,大聲的吼他,警告他要他不懂就不要亂說,我心虛我做不到,因為他講的都是對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每一句都是對的,我就是那樣子逃避的人,明明很不喜歡這份工作,卻硬是做了九年,年紀小時,覺得還有時間慢慢想自己要做什麼,可是年紀越來越大,開始害怕競爭害怕改變,就這樣放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因為是自己的事,所以我比誰都還要清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是自己清楚和被人看穿是二回事,比起被拆穿的生氣,我更覺得丟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連房門都沒有進,拿了包包,離開了工作室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讓別人看出自己的不快樂,是自己太弱,為了這個太弱的自己,我有藉口借酒澆愁,所以我用走的,走到了最近的便利商店,但也花了二十分鐘,買了一打啤酒和一包小魚乾後,再走回工作室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今夜我想喝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沒想到回到工作室,卻發現保全卡不見了,把包包裡的東西整個都翻出來,也找不到,我整個人虛脫的蹲在門口,覺得全世界都在開我玩笑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然後我用髒話問候了這個世界後,打給了老弟,一連打了四通才接起電話,於是我只好用髒話問候他。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「江雨航,妳幹嘛火氣那麼大?」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被我吵醒了一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也對,現在都凌晨一點半了,該睡的都睡了,只有我一個人無家可歸,那我怎麼能夠讓我的弟弟也睡著呢?同甘共苦不是應該的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來幫我開門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現在?」他嚇了一跳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快一點!」我真的很想進門,雖然我平常沒有做什麼壞事,但這時間,這偏遠的社區,整條街只有我一個人在外面,我還是會怕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超想睡,我叫學長去幫妳開啦!」還說我單身一輩子的話要養我,現在就靠不住了,我還指望以後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生氣的跟他說,「不要!你馬上來開門,你、來、開!」就是因為他,我才心情不好的,我現在沒有想要再看到他的意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話一說完,我只聽到嘟嘟的聲音,江晉航居然掛我電話!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氣的再撥,他完全不接,打到手機都快沒電了,我只好放棄,地球就算暖化,它還是圓的,除非他跟我脫離關係,從今以後都不回家,只要我是他二姐的一天,我一定會找機會教訓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讓他好好說我一聲,二姐,我錯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坐在門口外的長椅,開了瓶啤酒喝,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喝酒,只是不知道怎麼排解情緒,學別人的而已,老媽常說我盡學些沒用的東西,學英文、韓文、日文,也沒有交過什麼外國男朋友,練書法要幹嘛?現在都嘛打電腦,烏克麗麗要幹嘛?要出國比賽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想想老媽說的也對,連喝酒這種沒用的事也在學,忍不住笑了笑自己,又喝了幾口,接著開始有點頭暈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知道我會醉,就像前幾次失戀一樣,喝沒幾口就會睡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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