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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手不是結果,它只是一種選擇,而我,又在分手後的第三百六十四天,做了另外一個選擇。

 

Chapter 5 .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在桌上的日曆上又打了一個X,從我告訴康尚昱,「去台北唸書吧!」的那一天起到現在,已經過了三百六十四天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遠在台北的他,每到假日就會回來台南,就算只有一天的假期,也會前一個晚上搭夜車回來,回來的次數已經多到,讓康伯伯一看到他回台南就想把他趕出去,氣的常來我家找父親訴苦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大家都知道我們之間的不同,但沒有人敢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今天晚上康伯伯拿了二瓶高粱酒,來找父親小酌,我在樓上偶爾聽到兩個人大聲說話,聽到康伯伯在樓下咆哮,「我現在想到他明天又要回來,我就整個人都火起來啦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康伯伯今天心情不好,是因為明天又是星期六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大媽從不管父親喝酒的事,早早就去睡了,只剩媽媽隨時應付他們的需求,一下子要吃豆乾炒肉絲,一下要炸個小魚來當下酒菜。

 

兩個人一直喝到凌晨一點多,不停的講話,喝的越醉就越胡言亂語,父親後來直接趴在桌上睡著了,康媽媽只好過來家裡,要帶康伯伯回去,但是一個人的力氣,實在扶不動,媽媽又要照顧父親,只好上來叫醒睡覺的我,要我陪康媽媽把康伯伯扶回家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康伯伯個子雖然小小的,但有一顆大大的啤酒肚,所以我和康媽媽一起扶,也覺得非常吃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移動到隔壁房子的路上,康伯伯突然停了下來,喝完酒的臉紅通通的,眼神無法集中,看著康媽媽說,「依依啊~妳不能跟那個傢伙和好嗎?」說完身體又晃了好大一下,差點跌倒,我和康媽媽趕緊抓住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又掙脫我們兩個人的手,持續對著康媽說,「你們兩個小孩子怎麼談個戀愛,要搞的這麼驚天動地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康媽媽嘆了口氣說,「趕快走啦~都一點多了,其他鄰居都不用睡了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睡什麼睡?我送他去台北見世面,他每星期都回來幹嘛?還不都是因為妳?」康伯伯氣的講話噴了點口水在康媽媽臉上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喝醉酒搞不清楚誰是誰,讓康媽媽因為我受罪,我覺得很不好意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康媽媽也開始有點生氣,「奇怪了你,我就愛兒子每個星期回來,他不在我有多想他,喜歡回家也有錯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康伯伯根本聽不下去,繼續對著康媽媽說,「我兒子就是沒有志氣,他就是沒有志氣,妳都不理他也不見他,他還是每星期回來,我這個爸爸都感動了,妳怎麼都不感動啊~依依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康媽媽濱臨崩潰,我趕緊扶著康伯伯繼續往前走,順道安撫他,「康伯伯,你先趕快睡覺,真的很晚了,有什麼事明天再說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又繼續邊走邊抱怨,「不要跟我講明天,我討厭明天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從我家到隔壁正常走路只要二分鐘,康尚昱翻牆只需要三秒,但康伯伯喝醉從我家走回家,我們三個人花了十五分鐘,才讓他安全的回到家裡,然後倒在沙發上大睡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走回家後,我也整個累的躺在床上,卻一點也沒有睡意,想著康爸說的話,我知道康尚昱是因為我而常回來,每次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帶著台北的糖果來我家,每次都是不同的牌子和口味,然後直接交給我媽,請她轉交給我,康尚昱知道我固執的境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其實剛剛我好想告訴康伯伯,我怎麼會不想理康尚昱,每個星期六早上十點,從我房間窗戶望出去,就能看著他背著背包回家的樣子,我有多想揮手,大叫他的名字,給他一個微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只是他回家的時候,旁邊總是又會跟著童心安,我想伸出的手,又緩緩的收了回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沒有知會我,就決定要去台北,還有和童心安一起都在台北唸書,這兩件事,讓我失去了相信他的勇氣,我也在等待自己找回來的一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隔天,我在九點醒來,刷牙洗臉再吃了早餐,已經早上九點半,我拿著書在窗戶旁閒晃,但視線停留在窗外的時間,總是比在書上多,來來回回,我總算看到康尚昱出現在我的視線裡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旁邊依然有童心安,她微笑的跟他揮手再見,然後心情很好的走進家裡,我離開窗邊,開始深呼吸了幾次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想和童心安有過多的接觸,因為她一臉炫耀的表情,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又會失手,所以只要她回來,我就會乖乖的待在房間,除了吃飯洗澡上廁所,反正二天的時間很快就過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當我好不容易靜下心,在複習英文作業的時候,媽媽打開了我的房門,「依依,媽做了一些煎餅,妳拿去給阿滿婆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阿滿婆婆住在我們隔壁街尾,平時做著資源回收賺點生活費,兒子娶了老婆,自己買了房子住外面,女兒嫁了老公,就沒有回娘家,自己一個老人家生活很可憐,所以有時候媽媽都會做些東西,讓我拿過去給她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只是星期六日,我真的不太想出門,尤其是我的房門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快點,我要準備做飯,沒有時間拿過去。」媽媽說完之後,就又匆忙的下樓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我只好站起身,緩緩的打開門,正要下樓的時候,就遇到了剛要上樓的童心安,我煩躁的在心裡嘆了口氣,所以我才說,我不要出門啊!

 

        她又開始挖苦我,「這麼早就看到妳啦~我以為得要再等到晚餐,我們才會見面。」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我沒有理她,繼續往前走,她又繼續在我身後說,「星期三我和尚昱去吃了牛排,台北牛排特別好吃,他沒有跟妳說嗎?啊~我忘了,你們分手了。」然後又笑了幾聲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無聊,我心想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越不想去在意,就越在意,全身都因為「牛排」沒勁,拿在手上的那盤煎餅,好幾次都差點滑掉,幸好最後安全的送給了阿滿婆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走回家的路上,我聽到身後有腳步聲,回過頭去看,康尚昱正雙手叉在褲子的口袋裡,走在我後面,和我距離3.64公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假裝沒事的轉過身繼續走,但心跳卻不停的加快,他和我一樣維持相同的速度,走著一樣的路,好久沒有這麼近的和他一起,我莫名其妙的覺得緊張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腳步聲,咔啦咔啦~

 

        好像我的夾腳拖鞋和他最愛穿的英雄牌拖鞋,正在對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努力的穩定心情走著,想像走在我後面的他,現在是什麼心情,他會不會也正走在我的後面,想像我的心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突然希望這條路可以走好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可惜就只是兩條街的距離,快到家的時候,原本走在後面的他,突然從後頭牽住了我的手,走到了我的旁邊,我驚訝的轉過頭看著他,他給了我最熟悉的笑容後,然後堂堂正正的在我家門口吻了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第一次的分手,在分手後的364天,我又選擇回到他的身邊,我們兩個說好,從今以後沒有隱瞞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而和好的這個星期六晚上,我又跟心安打架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***

 

        往康尚昱家的計程車上,第一次分手又和好的回憶,伴著計程車上,廣播裡正播著周杰倫的可愛女人這首歌,全都湧了出來,周杰倫也剛好是在那一年,發行了第一張專輯,我常聽著康尚昱走音的唱著他的歌,沒想到周杰倫在我們的愛情,也留下了一些證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下了車後,我搭了電梯到了十二樓,拿出鑰匙之後,我其實還是有點猶豫,但猶豫真的是一件很沒有必要的事,那只是說明自己可笑的無力抗爭,最後我還是開了門走了進去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阿咕咕聽到聲響,跑到門邊來迎接我,開心的跳下跳下,怎麼才一個星期沒有看到牠,就好像瘦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心疼的抱起牠,牠興奮的猛舔我的臉,從玄關走進去之後,我整個大傻眼,康尚昱的套房,沒有什麼隔間,從客廳幾乎就可以到整個屋子的狀況,左側廚房吃過的東西沒有丟,還有好多待洗的碗盤,客廳旁阿咕咕的床整個都翻了過來,飼料和水也灑了一地,右側的書房地上都是散亂的書和資料,一旁的浴室還有阿咕咕的消化物,而康尚昱正躺在客廳後方的床上,昏迷不醒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肯定不是只生病了二天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和阿咕咕走到他旁邊,他整個人縮在棉被裡,臉色蒼白,額頭旁的髮絲,還滲著汗水,伸手摸了他的額頭,燙的我馬上收回手,幾乎是可以熬粥的程度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感覺我手掌的冰涼,康尚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,看到是我之後,虛弱的給了我一個笑容,但我卻笑不出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馬上放下阿咕咕,先走到客廳阿咕咕的床整理好,飼料的碗和水也都重新放好,然後再把浴室稍微整理之後,拿了毛巾幫康尚昱擦掉身上的汗水,再幫他換上乾淨的衣服後,我整個人虛脫的躺在他的旁邊,他翻個身抱住我,然後又虛弱的對我笑著

 

裝可愛是沒有用的,我瞪了他一眼後,用力的把他的手推開,接著坐起身,也扶他坐好,幫他拿了件外套穿上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帶你去看醫生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又躺回床上用力的搖了搖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看的話,你就自生自滅,我要走了。」我冷冷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又繼續沉默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已經決定轉身要走的時候,他才弱弱的出聲,「好啦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於是我拿了他的車鑰匙和健保卡,吃力的扶著他出門,搭電梯的時候,他無力的靠在我身上,卻依然不忘記對我說,「可以不要打針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再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,他卻眼角彎彎的對我笑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扶他坐上了車,繫上安全帶後,我繞到另一邊,坐上駕駛座,準備踩油門的那一刻,他不忘叮嚀我,「開慢一點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被康尚昱禁止開車的原因,就是因為我開車太殺,像個不要命的太妹,還會邊開邊罵髒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沒有理他,保持著屬於童依依的速度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一直能感受到他,看著我的視線,但我一直沒有回應,直視著道路的前方,希望趕快到醫院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他卻在一旁有氣無力的開口,「依依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保持專心,繼續開車,但他卻一直喊著我的名字,「依依,依依。」喊到我心都煩了,氣的轉過頭瞪了他一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看到我瞪他,他又笑了,是發燒燒過頭了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和心安真的沒有什麼,妳知道的啊~對不對?」以他現在這麼不舒服的狀態,我一點都不想要在這種時候,去談論童心安的事,他沒有力氣,我沒有心情,所以我又當做沒有聽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他又開始,「對不對,對不對,對不對。」挑戰我的耐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輸給他了,轉過頭跟他說,「看完醫生再說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咳了二聲後繼續說,「心安對我來說除了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以外,最重要的是,她是妳的姐姐,因為是妳的親人,所以我無法拒絕她的聯絡,對話記錄,妳全部都可以看,我們只是很單純的關心彼此的狀況,她也會問妳過的好不好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如果不是現在急著帶他去醫院,我肯定會停下車來,瘋狂大笑,我才不相信童心安會發自內心的想要知道,我過的好不好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雙面人在這個現實的世界,真的比較吃香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,閉著眼睛又開始說,「妳每次和心安打架,妳媽媽就會很難過,常常問我可不可以多勸妳一下,讓妳不要常和大勇,不,是心安起爭執,我知道妳很討厭樂晴...,但妳沒有辦法否認妳是她姐姐。」他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轉過頭看著他,都覺得閉上眼睛的他,已經睡著了,但他嘴巴還是一直嘀咕著,「不要生氣,心安是妳姐姐,我也當做是我的家人,家人怎麼可以都不聯絡?我只是怕妳以後會遺憾,妳知道妳如果難過,我也會很不好受,像妳每次打架,一下子嘴巴破皮,還有跌倒,手流血,腳還有瘀青,我都好想生氣,可是又生不了氣。妳不可以這樣啊,要不然就是要打贏啊

 

        聽到這句,我忍不住笑了出來,一個星期的氣,好像這此刻莫名其妙的消失了,理解了他的立場,我似乎沒有可以繼續生氣的理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他還是不停的叨唸,一直到了醫院後,他才清醒了一點,讓嘴巴休息了一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39.2度,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?」醫生邊檢查邊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應該有幾天了。」我回答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醫生皺了皺眉頭,「發燒了這麼多天,怎麼不早點來看,如果感染了怎麼辦?怎麼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?不是年輕就有本錢,現在有很多年輕人,都以為感冒發燒是小事,最後感染可是連命都會有沒。」講的越來越嚴重,我也開始膽戰心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著急的問,「那有感染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沒有啊!」醫生爽快的回答,讓我有點傻眼,那剛剛講了那麼一長串是?

 

        好吧,醫生的叮嚀,為了身體健康一定要聽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好,等等護士會幫你打二針,我會再開一些藥,帶回去吃,如果還是一直高燒不退,一定要再過來看,不能再拖好幾天。」醫生對著聽到打針就馬上靈魂出竅的康尚昱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扶著精神出走的他,走出診療室,他哭喪著臉坐在外面的長椅上,一直對我說,「一定要打針嗎?只吃藥不可以嗎?我現在好像沒有發燒了啊?我現在很有精神啊?我覺得我根本可以不用打針,不用浪費醫療資源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護士小姐突然喊了,「康尚昱先生!」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他馬上抓住我的手,然後一臉哀求快要哭出來的樣子,我站在他面前,拍了拍他的臉,然後很無情的說,「走吧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像是赴刑場那樣的悲壯,一句話都不說,坐在注射室的病床上,看著護士拿出針頭,臉色一下子更慘白了,原本拉住我的手又握的更緊,緊到我都覺得我快要骨折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站在他旁邊,拍了拍他的肩,他又開始一臉要哭的哀求我,對著我搖了搖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護士走到我們面前,「要打在手臂上,所以領口可能要幫我拉下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伸出手想要幫他拉下領口,結果他康尚昱馬上伸出手緊抓住領口,一臉好像我要對他怎樣,我又試著想要繼續拉,他就又拉的更緊,兩個人一來一往,站在一旁的護士都在笑了,我是都要哭了,我的男友明明就是個人模人樣的男子漢,怎麼一看到針頭,就比女生還要脆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爭執的太久,我的火氣一下子衝了上來,氣的我不管他是不是病人,狠狠的往他的大腿內側捏去,他痛的大叫,用手猛搓被我捏痛的地方,我趁這個時候,直接拉下他的領口,露出一半的肩膀,護士也非常快速的,往肩頭紥了二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康尚昱緊張的伸手抱住了我,頭埋在我的胸前,我低下頭去看,他的眼角微微的滲出一點淚水,想笑又不能笑,真的是忍的我好痛苦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護士打完之後,便要我幫他揉一下,讓他休息一下之後再離開,我伸手接過護士的酒精棉開始幫他揉著,「好了吧你,是要抱多久?還沒有哭完?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馬上放手,一臉倔強的說,「誰哭了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懶的跟他爭,「你在這裡休息一下,我先去幫你拿藥。」他對我點了點頭,但等我再回來的時候,他已經躺在病床睡著了,捨不得叫醒他,我只好在一旁陪著他,時間一過,就是半個小時後,他才醒了過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臉色看上去,已經好了不少,雖然額頭還是熱熱的,但比來醫院之前,算是好很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起身下床,牽起了我的手說,「走吧!我們回家。」他總是會這樣,牽起我的手說回家,這句話比起我愛你,永遠更讓我感動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一直到走出醫院,我才甩開他的手,「我有說你可以牽我的手嗎?」氣是消了,但是姿態不能太快變低,還得讓他再辛苦一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又一臉無奈的上了車,在我開車的同時,他又睡著了,可能是藥效的關係,所以一回到家,他躺上床後,又馬上睡著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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