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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躺在床上,手裡握著手機,聽著自己哭泣的聲音,在房間裡回盪,直到我哭累了,睡著了,鄭文森都還沒有回到房間,

 

凌晨,我醒了。

 

房間依然只有我一個人,也許是哭了太久,覺得口好渴,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水,坐在床上喝了二口。

 

看著落地窗外的天空,灰灰白白的,陽光想要透出來卻被雲層覆蓋住,不知怎麼的,我突然心疼起那微弱的陽光。

 

跟我好像。

 

忍不住走到落地窗前,想要把天空看的更仔細,卻沒想到,卻發現文森正站在陽台外講電話,因為落地窗簾只拉到一半,他就剛好站在被遮住的那一邊,所以,我坐在床上時,完全沒有看到他。

 

才想出聲叫他進房,因為外頭有點涼意。

 

他卻跟電話的那頭說:「唉~要不是我爸過世,我真的也沒有想要那麼早結婚,真的很不自由。」

 

我整個人凍住,也許心裡有認知,也明白,但這麼真實的從他口中說出來,好像被他呼了好大一巴掌。

 

「沒有啦~青青也不是不好,她是很不錯,可是你知道的,還沒有那種很想結婚的感覺,上次小愛有來找我,差點就被青青撞破了。」

 

很好笑的,我沒有哭,只是全身發抖,因為憤怒、因為背叛。

 

「拜託~我那天都要嚇死了,和她從飯店下來,剛好遇到青青,我硬是叫小愛叫她大嫂,還好她有叫,超級驚險,讓青青發現我跟前女友開房間,那還得了,什麼婚禮?好笑,我被我媽打死比較快。」

 

「我媽講了幾百次要我快點結婚,對象也就只有青青比較適合,不然那些玩玩的,哪些上得了檯面?唉~反正就這樣過一天算一天啊!不用怕,她睡著了,不會聽到啦!我剛還和小愛講了二個多小時的電話。」

 

我站在落地窗後,等著他結束這通電話,時間越長,只會證明自己有多可笑,自己居然選擇了這樣一個男人。

 

他結束通話後,回過頭,和落地窗後的我對視,眼神閃過一絲驚慌,接著馬上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,非常鎮定,就像上次在電梯前看到他的眼神一樣,一模一樣的演技。

 

「妳醒啦~睡不著嗎?」他拉開落地窗,走了進來,站在我面前對我說。

 

然後,我舉起手,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,這種痛就跟我剛聽到他說的那些話一樣,手麻了,心也麻了。

 

他很生氣的拉著我的手,「妳幹嘛?瘋了嗎?」

 

「我是瘋了,這麼多人叫我不要嫁給你,但我還是嫁了,你說我是不是瘋了?」我又用另一隻手呼了他一巴掌。

 

他很生氣的我把推倒,結果我的頭就這樣撞上床角,很痛,但沒有比我的心還痛,痛到快要不能呼吸,我站起身,拿出準備要去渡蜜月的行李箱,把所有我的東西都丟進去。

 

他在後頭拉著我,「妳要幹嘛?」

 

我緩緩的說:「回家。」

 

「妳要回家?妳現在是想要給我丟臉嗎?新婚之夜,妳就要給我回家,我不准!」他把我整理好的行李箱搶回去。

 

看著他的臉,我今天才了解,我一直以為我愛的這個人,居然是這樣的模樣,如此的自私,過去的三年裡,我到底了解過他什麼?

 

我再把行李箱搶了過來,「你不准?不是你說了算,我一直以為你不是不愛我,只是不知道要怎麼表現,我一直在我的心裡說服我自己,其實你沒有那麼糟糕,但我錯了,鄭文森,你真的是一個大爛人,你有什麼資格再要求我留在這裡?」

 

拖著行李箱,我要離開這裡,還有鄭文森。

 

但他不讓我走,我們在爭執拉扯,我的手被他握的瘀血,他則是被我抓傷,後來文森的臉撞到書桌臉頰滲了一些血。

 

兩敗俱傷,多麼可悲。

 

我生氣的推開他,真的可以了,我的腦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清醒過,不該繼續的,就讓一切都結束,我對著他吼:「夠了,我們都還沒有登記,反正你不也不想結婚嗎?今天就當做是一場同樂會,結束了,OVER!」即使宴客了,沒有去戶政事務所登記結婚,婚姻也視同無效。

 

行李箱我也不想拿,無所謂了,心都丟了、自己也丟了,還差那個行李箱嗎?

 

我拿了自己的包包,全身狼狽的離開KAYA

 

在大馬路上不停的走,一直走,我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去,每個人的心裡,都有一個真理,我們信奉著它,以為跟著真理走,就會到對的地方去,可是就這樣一眨眼的時間,真理不見了,它變成了連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悲劇。

 

我以為這樣會幸福的。

 

可是卻在新婚之夜的晚上,離婚了?想到這裡,嘴角都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,只是笑不出來而已。

 

在街頭亂晃,晃到家門口,遲疑著該不該進去,坐在大門外的階梯,我該怎麼告訴爸媽,他們的女兒不到二十四個小時之前才結婚,現在卻要放棄,該怎麼說?

 

拿出手機,看著姐妹們的電話號碼,卻一個也不敢打,因為我不知道告訴她們的後果會是如何,鄭文森可能會被凱茜打到殘廢,我不能這樣害凱茜,又把電話收進包包。

 

就這樣不停的重複這些動作,爭執時留下的傷口,還隱隱作痛,尤其是我的頭,想著、想著,頭好像隨時要炸開一樣。

 

什麼都想不出來,而陽光卻慢慢變強了,人潮越來越多,車子越來越多,時間永遠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停止,它不停的往前走,不知道是我放棄了它,還是它放棄了我。

 

我站起身,頭又抽痛了一下,走到大門口,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卻並沒有因此而覺得放鬆,不到五秒,又想逃開,手裡的鑰匙始終不敢碰上大門。

 

站在大門外,我放空了。

 

突然,咔擦一聲,大門開了,爸媽就這樣穿著運動服、運動鞋,看起來像是準備去運動,卻在開門的那一刻,看到了狼狽的女兒,然後驚訝的和我對視,然後一句話都沒說。

 

對視了一會兒,父親什麼都沒有說,便拉著我的手,走進家門。

 

我坐在客廳裡,父親坐在我的旁邊,母親則是從客廳的電視櫃下,拿出急救箱,坐到我的另一邊,然後,撥開我額前的瀏海,我看到她的眼睛裡,看著我的傷之後,馬上蓄滿了眼淚。

 

頓時之間,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她。

 

沾著棉花的雙氧水覆上我的額頭時,母親的眼淚掉了出來,滴在我的手上,一直都沒有哭的我,眼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。

 

母親放下手上的東西,抱著我,然後開始哭。

 

為什麼當我看到母親流著眼淚,我才發現,這些淚水裡有愛,轉過頭看著父親,他也淚流滿面。

 

一直以為,他們不愛我的那種想法,只是那個被忽略的自己,自以為是的可笑想法。

 

看著他們,我問了一直很想問的一句話,「那時候,為什麼把我自己一個人丟在家?」

 

母親聽著我問的話,猛搖頭,但是眼淚卻掉的更兇。

 

父親拭去了眼角的淚水,緩緩的說:「女兒啊~這真的是誤會,那時候,妳妹妹半夜發高燒,有一度休克,我和妳媽只好先送她去醫院,打電話給妳小舅,請他來照顧妳,可是他掛掉電話後,又睡著了,起來也給忘了,我們回到家才發現,妳自己一個人在家。」

 

父母親講著講著又流了眼淚。

 

母親哽咽的說:「那次之後,妳就不願意和我們親近,我們寧願妳對我們大吵大鬧,可是妳沒有,妳很安靜、妳很乖,一直以來,妳從來不對我們要求什麼,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,媽媽沒有想要丟下妳,真的沒有,妳和妹妹都是媽媽最重要的女兒,都是一樣的。」

 

父親接著說:「我們不敢干涉妳什麼,怕把妳推的更遠,妳晚回家,我們總是要等到妳到家,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,我們才睡的著,只要妳選擇的,我們都不反對,我們知道,因為那件事妳受到傷害,我們真的知道,可是爸媽不知道該怎麼辦啊!」

 

我哭的頭好痛,全身都好痛。

 

原來一直被愛著的我,居然只是無病呻吟,比起被母親丟下的凱茜,我是這樣被愛著,然後,覺得自己被全天下拋棄。

 

過去的三十年,到底怎麼活成這樣可笑的自己。

 

「對不起、對不起。」我哭著一直說。

 

母親把我擁入懷裡,眼淚還是不停的流著,「媽也對不起,真的對不起,讓這麼小的妳,這麼不安害怕,可是爸媽真的愛妳,妳一定要知道,我們真的很愛妳。」

 

父親抱著我們,所有結在這個時候都解開了,三個人抱在一起流淚的時候,妹妹回家了。

 

看到我們這個模樣,她嚇呆了,把小apple和小kiwi丟在一旁,就跑過來說:「姐,妳怎麼在家?天啊~妳的臉!妳沒事吧!為什麼哭了,到底發生什麼事?」

 

我們的眼淚也因為她的舉動停止。

 

父母親擦掉眼淚,搖了搖頭說:「沒事。」

 

「怎麼可能沒事,姐,妳的臉怎麼這樣,都是瘀青,難道是姐夫打妳?不可能吧!他看起來不像會打人啊~」妹妹一臉快急哭的樣子。

 

父親的注意力也轉回到我身上,「青青,發生什麼事,妳全部都說出來,爸媽會幫妳處理,不要擔心。」

 

當我聽到不要擔心這四個字時,心裡滿滿的溫暖,又開始想哭。

 

妹妹看到我不說話,便激動的說:「真的是姐夫打妳?他把妳打成這樣?我不會放過他的。」

 

她站起身,準備往外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嚇了一跳,「妳要去哪裡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要去找他算帳。」她哭著,很生氣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馬上把她拉回來,「妳不要激動,妳還有二個小孩要養,出了什麼事,我拿什麼賠董世鈺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不能接受有人欺負妳。」妹妹講的每一個字,都狠狠的打進我的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拉著她走到沙發上,看著她一直以來,對我的關懷始終一樣,只是我不停的把她往外推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看著她,我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說:「謝謝妳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深呼吸了一口氣,我看著父母親說:「爸、媽,很對不起,我必須要和鄭文森分開,我不能和一個不愛我的男人過下半輩子,這些傷,是昨天他阻止我離開時拉扯的,不算他打我,因為他也有受傷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妹妹聽了更生氣,「不愛妳?他不愛妳,還要跟妳在一起,他怎麼那麼過份啊!女人的青春很珍貴,他不知道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看到妹妹這麼激動,想起了姐妹們,我笑了笑:「我自己也有錯,忽略自己的感覺,只想結婚,現在才知道,自己錯的多離譜,真的很對不起,讓大家白忙一場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母親搖了搖頭說:「青青,不要說妳對不起我們,這是妳的選擇,媽說過了,妳做的任何一件事情,媽都會支持妳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很誠實的說:「可是,媽~我可能會害你們被笑、接受鄰居、親戚異樣的眼光,有一個嫁出去不到二十四個小時就離婚的女兒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父親生氣的說:「愛笑就讓他們去笑,結婚過的是一輩子的事,對象很重要,如果文森是這樣子的男人,就算妳要再回他身邊,我也不准,從現在開始,誰笑妳,回來告訴爸爸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沒錯,還有我,敢欺負妳,就是嫌命太長,我。」妹妹也跟著附和,為了怕她講出更血腥的話,我只能趕快制止。

 

        applekiwi都在旁邊喔!小孩會有樣學樣。」我看著兩個小朋友,在旁邊一臉很認真的聽著我們的對話,那表情真的很可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妹妹趕緊換口說:「我就告訴董世鈺!」然後,我們都笑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母親又拉著我,坐回沙發,開始幫我擦藥,邊擦邊說:「女兒,妳不要想太多,什麼被笑、什麼被講閒話,那個我們都不在乎,我現在在乎的是妳傷心嗎?妳的心還好嗎?妳難過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點了點頭,口是心非的說:「我沒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但事實上,我真的很難過,三年來,對文森總是這樣愛著、痛著、不安著,也許愛上任何一個人,我們都是這樣子在重複循環,沒有辦法,我們永遠不能只有獨佔愛的那一面,心傷的另一面,都是會伴隨著愛而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決定結婚,我也需要很大的勇氣,但最後卻是落的這樣的下場,對我來說,不只是一段感情的結束,還有一段婚姻,而婚姻的背後是一輩子,我失去的東西太多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怎麼可能不會痛,只是痛到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而已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姐,妳不要擔心,好好的休息,接下來的事情,我會幫妳處理,如果鄭家那裡有什麼問題,我會叫董世鈺出面。」妹妹拍了拍我的肩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,從KAYA出來之後,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再面對鄭文森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沒多久家裡的電話響了,父親接了起來,臉色黯了下來,摀著話筒對我說:「青青,妳進房間睡一下,我要好好跟鄭太太談一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點了點頭,妹妹扶我進房間,關上門後,我聽到父親很不親切的問候文森媽媽,我和妹妹對視,笑了一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姐,對不起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坐在床上,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說,「嗯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其實爸媽真的很愛妳的,我們去哪裡,說的都是妳,我知道因為我的關係,妳被丟在家裡,讓妳心裡有這麼多的不愉快,我真的很抱歉,一直很想跟妳說,但是,妳一直很忙。」妹妹最後一句,當然是別有所指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笑了笑,「現在不忙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妹妹也笑了笑,幫我拉上房間的窗簾,「妳說的喔!以後我說要去哪裡,再說妳很忙,我就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告訴董世鈺?妳的台詞真的很不新鮮。」忍不住吐糟她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「我會在妳睡醒之前,想出一句很新鮮的台詞,所以請妳趕快睡,一整夜沒睡,一定很累,我要出去聽爸爸發飆,這超新鮮的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笑了笑,被她打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躺在床上,全身痠痛,看著我的手,都是傷痕,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,這就是代價,傷痕累累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翻來覆去,卻怎樣都睡不著,聽著門外父親很生氣的和文森媽媽吵架,掛掉電話後,母親和妹妹還歡呼,我忍不住想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為什麼,我都沒有發現他們這麼可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拿出手機,把鄭文森的電話設成拒接,沒有接的必要了,他和朋友說的每一句話,不停的在我腦海裡響起,取笑自己有多笨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明明都從飯店下來了,我居然還相信,那只是他朋友的妹妹,還跟陸震華吵了一架,真的是有夠蠢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陸震華,他一定會覺得我很可笑吧!

 

        甩了甩頭,不想要再想他,增加自己的負擔,我看著手機,該怎麼告訴我的姐妹們,以免她們太開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相信,只要我告訴她們,凱茜一定馬上去放鞭砲,然後采雅可能會辦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,就當做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,讓她們開心一下好了,所以,我傳了簡訊給她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離婚了,現在在家。」只有八個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可是,卻沒有沒人回我簡訊,我猜她們一定覺得我在開玩笑,不然就是以為自己還沒有睡飽,沒關係,我告知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又在床上翻了半個小時,我真的沒有辦法睡著,決定不睡了,我走出房間,看到父母親和妹妹三個人,拿著紙跟筆,很像在開會一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母親看到我,驚訝的放下筆,然後走到我面前來,看著我說:「是不是哪裡裡不舒服,還是肚子餓想吃點東西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搖了搖頭說:「沒事,只是睡不太著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到廚房倒了杯牛奶,我走回客廳,看到他們又很認真的不知道寫什麼,走近一看,妹妹的紙上寫著離婚大作戰五個字,我口中的牛奶都要噴出來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忍不住問,「你們在幹嘛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妹妹看著我,非常認真的說:「我們在沙盤推演,可能會發生的狀況,然後要想出解決的方針,我們要保護妳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聽著,我的心又好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坐在客廳發呆,聽著他們一人一句,比如鄭文森如果來潑硫酸怎麼辦?妹妹建議搬家,母親覺得加裝防彈玻璃,父親則是覺得先警察局備案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聽到我頭皮都發麻了,鄭文森再怎麼下流,他也沒有膽子做這種事,可是我不能參與討論,因為他們會回我,妳不知道啦~我們要杜絕後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只好坐在客廳發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然後門鈴響了,我們四個人都緊張了一下,然後對看,過了十秒,父親站起身說,「我來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妹妹又說:「不!我去開,如果有什麼萬一,我也跑的比較快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,「不要擔心,我來開。」說完,我就走到門前,不管他們在後面大叫,不要!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開了門之後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采雅一臉驚訝的看著我,後面還跟著氣喘噓噓的凱茜,她們兩個一進門就把我抱的好緊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們的酒味真的不是我在說,有夠重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告訴我,妳簡訊講的是真的。」凱茜抱著我激動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在她們懷裡點了點頭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跳起來大叫,「嗚呼~幹的好,夏青青,妳太棒了!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采雅看著我的臉,一臉難過,「妳的臉還好嗎?鄭文森打妳嗎?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雖然覺得很累,但我還是輕描淡寫的把事情再說過一次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接下來的後果就是,我父母親、妹妹再加上凱茜還有采雅五個,坐在客廳裡,討論起我這曲折離奇的婚姻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小倫呢?」我問,她應該也是開心到會飛上天的那一種,怎麼沒有看到她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聳了聳肩,「不知道跑去哪裡了,剛打她手機都不接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還想要問些什麼的時候,大家又專注在自己的事上,沒有人要理我,我只能繼續放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直到他們五個很認真在打算安排我出國避風頭,必要時還可以偷渡,請問一下,我是殺人還是放火了,明明就是只是失婚,搞的好像我是通緝犯,還要用到偷渡,我真的受不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拉著凱茜和采雅,打算去找小倫,不然再這樣下去,劇情會被編到哪裡,我自己都不知道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是母親好像不太想讓我出去,「青青,妳要出去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看到母親的眼神,我當然明白,她擔心我臉上的傷出去可能會遭到非議,又或者是會遇到鄭文森,或是他媽媽,因為父親畢竟跟她談的不是很愉快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我沒事的,而且凱茜是跆拳道高手,不會有人趁機欺負我的。」我安撫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夏媽媽,不用擔心,我們會照顧青青的。」采雅帶著甜甜的微笑,給母親保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她跟妹妹就是屬於一個微笑就能融化人的那種類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所以我很順利的出門了,但是在車上,兩個女人笑的好開心,還不停的繼續剛剛的話題,我聽了頭好痛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們這樣很可怕,我覺得我可能會一覺醒來時,發現自己在不知名的國度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笑著說,「那到不至於,因為妳會看到我們,我們會陪妳。」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 我笑了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二十分鐘之後,到了小倫家,但小倫居然不在,只有小倫媽媽,我們只好坐在客廳等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然後,這兩個女人的笑容一直沒有停過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喂~朋友失婚,還能笑的這麼開心的,大概就妳們了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很理所當然的回我,「因為我們誠實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好一個誠實,我完全不能反駁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沒多久之後,小倫回家了,看到我們三個在那裡啃瓜子,說說笑笑的樣子,她一臉很驚訝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然後又看到我臉上的傷口,嘴巴都要掉下來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的臉怎麼回事?」她緊張的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今天第三次解釋,我說著說:「和鄭文森打架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她瞪大了眼睛 說:「他打妳?才結婚一天就打妳?妳有沒有去驗傷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笑著說:「沒去,因為夏青青小姐把他打的更嚴重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小倫被我們的解釋搞的更糊塗,一臉不可思議,「妳們拜託一下,講清楚一點好不好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只好很善良的把過程講了一次,然後指著我臉上的瘀血說:「這個是我揍他時,不小心撞到床頭的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小倫很好笑的,用手打自己的臉,試圖想要清醒,我知道她真的嚇到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小倫,對不起,以前妳們說我都不相信,非得等自己看到了,才知道自己有多白痴。」雖然這樣道歉真的有點晚了,但對於好友們的告誡,我沒有聽進去,是自己太笨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沒有什麼好道歉的,而是接下來妳要怎麼辦?」小倫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沒什麼怎麼辦?我要跟他離婚啊~應該也不用離婚,我們是蜜月回來才要登記,現在剛好省事。」我淡淡的說,婚禮對我來說,就只是一場夢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是說真的嗎?」小倫不相信,我居然可以講的這麼輕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認真的點了點頭,現在的我,已經可以面對這件事,這事實太過殘酷,已經沒有辦法再回頭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凱茜喝著茶,看著我說:「結婚隔天馬上離婚的,我看也只有妳夏青青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笑了笑,無所謂的說:「至少我結過婚啦~」然後露出勝利的表情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結果,被她們三個鬧的差點傷勢更重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在小倫家吃過飯之後,凱茜送我回家,但在社區外時,我就請凱茜讓我下車,想自己走一走,不知道為什麼,就是很想下車吹吹風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這位小姐,妳在跟我開玩笑嗎?如果妳爸媽知道,不打死我們才怪,有什麼好走的,妳一天一夜沒有闔過眼了,等妳睡飽了,要走再走。」凱茜拒絕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要求被拒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采雅看著我一臉落寞,就出聲幫我講話,「好啦~讓她下車,搞不好走累了,她回家更好睡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於是,我在靠近家的前二條巷子時,被放下車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最好回到家,馬上打給我。」凱茜威脅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笑了笑,點了點頭,然後她從車座前拿出太陽眼鏡幫我戴上,「戴著,這樣好一點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沒有拒絕,雖然晚上戴太陽眼鏡真的很像神經病,但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,不想要我被鄰居看到傷口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跟她們道了再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沿著回家的路,緩緩的走著,想著昨天發生的事,這一切快的讓人來不及消化,如果我就這樣跟鄭文森生活著,到死也不知道這件事,也許我會覺得幸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但如果,十年、二十年後知道這件事,我還能像現這樣,可以從他身邊逃的這麼快嗎?

 

        想到這裡,我就冷不住打了個哆嗦,人的一生很可能一個決定,然後全盤皆毀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差點就毀了我自己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想的入神,我的手傳來一股力量,被拉住,我的心跳狠狠的跳了一下,驚慌的想要尖叫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是我。」陸震華的聲音,在頭頂響起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臉,隔著太陽眼鏡,他的眼睛還是這麼閃亮,我掙開他的手,努力的平靜自己的心,然後往前走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雖然不是鄭文森,但陸震華也不是我想看到的人,尤其在我滿身傷痕的時候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夏青青!」他又再次拉住我,手腕的疼痛,讓我忍不住驚呼出聲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馬上放開,然後拉起我的手看,手腕的抓痕,讓他嘖了一聲,接下來二話不說摘下我的太陽眼鏡,撥開我的瀏海,看到我眼睛和額頭上的瘀青,立刻罵了三字經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搞什麼東西?妳怎麼把妳自己搞成這副模樣?」他很生氣的在我面前怒吼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聽著他的話,讓我很不開心,「我就是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,不關你的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現在是說氣話的時候嗎?我下午回公司,聽到櫃檯小姐在八卦,說昨天結婚的新娘,早上自己一個離開飯店,我仔細問了才知道那個人是妳,我一直不相信,還調了門口的監視錄影帶,夏青青,妳知道妳那樣走出去的時候,我看了有多擔心嗎?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感謝他這麼鉅細靡遺的解釋,原來我這麼丟臉的事,大家全知道了,我真的很想大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可以當做沒有看到。」我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都不知道要怎麼定位我們之間的關係,同事?朋友?他真的不需對我有過多的關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妳在開什麼玩笑?妳覺得我有辦法當做沒看到嗎?是他打妳嗎?」他一直問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真的受不了,「不是,不是!總之,就是結束了,你可以不要再問了嗎?」可以了,所有的事到這裡結束,我什麼都不想再講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不想再看到他的臉,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更愚蠢,逃離他,假裝心情很平靜的回到家,回到房間,躺在床上,想著自己,想著陸震華剛剛的表情,流著眼淚,緩緩的睡著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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