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，又怎樣（10） @ SHARON．WORD．WORLD

愛，又怎樣？封面final

原本他說要帶我去喝酒的地方，我拒絕了，想要喝酒的話，哪裡都可以喝，我們到了便利商店，我拿了一瓶威士忌，結帳的時候，我問他要不要喝，他搖了搖頭說：「不行，我得開車。」

所以我只要了一根吸管。

他不可思議的看著我，我則是笑笑的拿著酒和吸管，走到便利商店對面的社區小公園裡，坐在秋千上，打開瓶蓋插上吸管開始喝。

酒量這種東西真的是可以訓練的，或者該說，任何事都是可以被訓練的，我這幾年也被自己訓練的很好，訓練的很會裝沒事過生活。

他張著嘴好像在看世界奇觀一樣，緩緩的坐到我旁邊的另一個秋千，嘴巴依舊沒有闔起來。

看我看著他發冏的表情，忍不住說：「蚊子都跑進嘴巴了。」

他馬上閉上嘴，吞了口口水問我：「妳平常都是這樣喝酒的嗎？」

「偶爾。」心情很不好的時候，才會這樣喝，心情很好的時候，我喜歡喝薄酒，氣氛開心最重要。

我們又沉默了十分鐘，我不知道怎麼開口，他不知道要怎麼問我。

倒是我先問了他，「你為什麼想要結婚？」

他被我的問題嚇了一跳，「不是每個人都會想結婚嗎？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，不是人生的目標嗎？」

我笑了笑，「你看起來這麼花心的感覺，不像是這種人，感覺你幸福美滿的家庭裡，會有八個老婆之類的。」

他不服氣的說：「欸陳欣怡，我不花心好嗎？交女朋友是在選擇一個可以陪我走完人生的另一半，合就在一起，不合當然就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。」

「什麼是合？什麼是不合？一開始合會不會到最後變不合？」我回答。

「妳是在繞口令嗎？」他說。

我吸了口威士忌，「沒有，我只是覺得你的目標好偉大。」

「欸陳欣怡，妳是不是不相信愛情？」他說到一個重點了。

我想了一下，點了點頭，「愛情是什麼？可以…」

「可以吃嗎？」顧采誠又接了我的話，然後繼續說，「我怎麼覺得妳常常沒有吃飽？」

我無奈的笑了一下。

他突然搖著秋千對我說：「欸陳欣怡，妳知道嗎？不相信愛情的人，通常也不相信自己。」

我疑惑的看著他，他繼續說：「因為不相信自己是可以幸福的，所以也就不相信這世界上有愛，如果妳相信自己是可以得到快樂的，那妳隨時都可以擁有愛。」

這次換我說，「你在繞口令嗎？」

「嘖～我在跟妳講真的。」他停下秋千，不悅的看著我說。

我繼續喝著酒，想著他說的那一句話，我真的是不相信我自己嗎？不，不是的，我曾經相信過愛情，相信自己可以得到幸福，只是自己相信的那一切，在某一天突然消失不見了，信心也在那時候，跟著愛情消失了。

「妳喝慢點，只剩下半瓶了，妳有這麼渴嗎？」他看著我手上的酒，一臉嫌棄的說。

他不知道，習慣酒精比習慣男人還要美妙。

我沒有理他，開始說起那一段消失在我生命裡的愛情，「梁紹翔是我在高二唸書時，參加YMCA營隊時認識的一個學長，他大我一歲，功課很好人緣也很好，他在台北，我在高雄，我們談起了遠距離的戀愛，約好了要上同一所大學，所以當他考上台大的時候，我壓力很大，每天都很認真的唸書，就是希望可以跟他上同一所學校。」

「聯考成績出來，我也考上了，我爸媽很開心，但我最開心，因為我可以每天看到他，每天陪在他身邊，上台北的時候，我暪著爸媽退掉了宿舍，開始和他同居。」

他很不認同的看了我一眼，我笑著說：「年輕的時候總是會不懂事，你不要跟我說你大學的時候，都沒有跟女同學怎樣喔？」

他被我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，我得意的看著他接著說：「那段時間是我最快樂的日子，我們一起生活、一起唸書、他打工時我去等他下班，我打工時他來接我下班，我們的交往幾乎全校都知道，他告訴我，大學畢業後他會繼續唸研究所，然後去當兵，等他當兵回來我們就結婚，你知道嗎？當女人認為這個男人會是她的全世界時，她就失去了她自己，我的人生只剩梁紹翔三個字。」

原本以為自己應該是沒有什麼機會再講到他的名字，卻沒想到這三個字還能從我口中說出來。

「他畢業典禮的那一天，晚上我們還和朋友一起慶祝，但在隔天我上完課回到家時，他就不見了。」說到這裡，我又忍不住發抖。

「不見？」他驚訝的說。

「房間裡，他的東西全部都不見了，整個家裡只有我的東西，他把有他回憶的東西全部都帶走了，就好像我們從來沒有一起生活過，我四處問他的同學，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裡了，我去學校問，學校說他研究所沒有去報到，我去他家找他，大門卻寫了一個售字，他就這樣消失了，原來人真的可以消失的這麼無影無蹤。」

當我知道他消失的時候，我驚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，每天每分每秒只要是醒著的時候，我就是在找他，想到那時候的焦慮，我難過的緊握雙手，指甲陷在我的手心裡，我卻一點都不覺得痛。

顧采誠走到我面前，溫柔的打開我的手，然後緊握著，我內心翻騰的情緒，才漸漸的緩和了下來。

「我找了他三個月，能夠找的地方，能夠問的人都問了，沒有人知道，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一樣，學校的同學對我指指點點，和我關係好的朋友用同情的眼神看著我，和我關係不好的同學，在背後取笑我，可是我不在乎，我想的都是他為什麼要消失？」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，他為什麼要離開我的生命，還走的這麼徹底不說原因。

我看著顧采誠的臉，忍不住問他：「你覺得他為什麼要消失？」

他嘆了長長的一口氣，搖了搖頭，「我也不知道。」

「當失去了全世界，我好像不知道該怎麼生活，沒有辦法睡覺，沒有辦法吃飯，我好幾天都沒有去上課，學校老師很擔心我，一直曠課下去不是辦法，老師要我去學校面談，沒想到在學校外面，看到了一個很像梁紹翔的人，我馬上衝了過去，沒有注意到車子，就被車子撞到，醒來的時候，我已經在醫院，旁邊是我的爸媽。」

眼淚還是從眼角滑落，滴到了我跟顧采誠的手上，我開始放任自己大哭。

爸媽一直以為我在台北過的很好，很認真的在唸書，但我卻讓他們失望了，他們看著我的眼神好陌生、好陌生。

「好了好了，不要說了不要說了。」顧采誠拍著我的背，安撫著我，拿著他的領帶幫我擦眼淚，到最後整條領帶從他脖子解下來，變成我的衛生紙。

「我曾經想死。」我哽咽的說。

顧采誠急的大喊，「欸陳欣怡，妳不要亂來喔！」

看著他著急的臉，我忍不住笑了出來，「我不會的，因為我找不到死掉可以不會痛的方法。」

沒想到把這件事講出來之後的心情，會是這麼輕鬆，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氣，接著說：「後來我就休學回高雄，因為和爸媽的關係太尷尬，所以我自己搬出來住，以上。」

我坐在秋千上，他蹲在我面前看著我，一臉很哀傷，眼眶還有一點紅紅的，我忍不住取笑他，「你現在是要哭的意思嗎？」

他很誠實的回答我，「有一點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