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妳打算讓自己哭多久?這是采雅對我說的一句話。

 

當林君浩決定和別人結婚後,我連續三天不出門、不接任何電話、任憑門鈴快被按壞了,我依然不開家門,只躺在床上流眼淚,哭累了就睡,眼睛張開再繼續哭。

 

我不曉得,當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都失去之後,只剩下我一個人時,還有繼續呼吸下去的理由嗎?

 

那個時候,我真的找不到。

 

直到采雅和小倫帶著鎖匠打開門之後,采雅看到我第一眼時,她沒有生氣我的不聯絡,還是一般優雅地對著我說:「妳打算讓自己哭多久?」

 

就像是平常我們在SHOPPING時,她問我:「妳打算花多少錢?」的感覺是一樣的。

 

於是,我就再也不哭了。

 

因為,何凱茜不會讓自己哭太久,三天夠了,真的夠了,即使什麼都失去了,我的父親、母親還有林君浩都不在身邊,至少自尊是我繼續努力生活的理由。

 

愛面子的何凱茜,不喜歡被笑。

 

我也用著一樣的話,再問著馬克:「你打算讓自己哭多久?」

 

他沒有回答我,看著他依舊抽搐抖動的身體,我想可能得花上一段時間吧~

 

「那你先哭吧!我先去洗一下澡。」也只能等等灌醉他,再讓他好好睡一覺吧!

 

但在這之前,我得先把我的戰鬥力調到最高。

 

馬克沒說話,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,我又看到透明的淚水滴在他的牛仔褲上,心疼之餘,卻不知道該怎麼幫他。

 

安慰人真的是一件很累的事,我又不是屬於會開導人家,嘴巴甜的人,面對這種情形,我通常都是帶著姐妹喝酒,雖然不能解千愁,但至少心裡會好過一點。

 

讓自己泡了個舒服的澡,拿精油按摩一下剛剛差點半身不遂的左肩,才緩緩回到客廳,我希望馬克的情緒已經比較穩定了。

 

但一回到客廳,卻讓我嚇了好大一跳!

 

地上已經有幾瓶威士忌的空瓶,桌上還有好幾瓶未開封的酒和下酒菜,而馬克和痞子關正坐在地毯上,一人手裡拿著一瓶,以為像喝啤酒一樣的喝著,馬克還邊喝邊大罵髒話,像是喝醉了。

 

我走過去,坐在距離他們最近的沙發上,拿下馬克手上的酒瓶,「好了~別喝那麼猛!」

 

馬克整張臉紅通通的,眼淚雖然沒掉了,但哭太久眼睛腫的好厲害,我有一種在看魚缸裡金魚的感覺。

 

他馬上又把酒搶回去:「茜~妳說,阿佩怎麼可以這樣對我,居然在我買的床上,跟阿豪上床!」

 

阿佩?她好像是馬克之前的同事,和他感情還不錯,常常玩在一起,但如果我沒記錯,她是女生不是嗎?

 

「是我知道的那個阿佩嗎?」我懷疑的問。

 

馬克一臉又像是要哭的樣子,大叫說:「對,就是那個賤胚子,以前去約會都跟我借名牌包,我幹嘛要借她,嗚,早知道就不要借她了。」

 

「可是她不是女生嗎?」阿豪是GAY,他會跟女生上床嗎?

 

馬克哭喊著說,「她是女生….對!她是女的,林正豪居然跟我說就算他愛我,他最後還是得結婚生小孩的,哈,妳知道GAY是什麼嗎?GAY是個屁、是個禍害、是個不配擁有愛的人渣種,我是人渣種。」

 

第一次聽到馬克這麼激動的言詞,我整個人的心好像被重重一擊,完全不能從他說的話裡,回過神來。

 

他的愛情好辛苦,我卻從來沒有留意過。

 

我看著他痛苦的背影,心好酸、好酸、好酸

 

把馬克摟進懷裡,一直以來,他都是我最疼愛的「妹妹」,心地善良、聰明、長像帥氣、還做的一手好菜,總是在我身後,默默的給我力量。

 

他總是笑容嬌俏的對我說:「搞什麼啊~妳可是何凱茜耶

 

而我卻把自己一直丟在和林君浩的感情裡旋轉,沒有發現他每一次和情人分手的瀟灑,都是偽裝。

 

這幾年來,他和姐妹們就像是天使一樣守在我的身邊,我撫著他痛哭抽動的身體,在他耳邊說著:「你才不是屁,你是我的天使,知道嗎?這種話不准再講了。」這種感性的話,這輩子我是第一次說。

 

他抱緊我,卻哭的更厲害了。

 

「我想當真的天使。」他哭著說。

 

我驚訝了!

 

馬上推開他、心痛的看著他問:「你這是什麼意思?」

 

「茜~我好想死、我好想死啊,妳說我不死,活到最後還有什麼?我的男人到最後還不都是要娶女人?」馬克看著我,接近歇斯底里的哭喊著。

 

突然,砰一聲,馬克手上的酒瓶,因為用力過度頓時破了。

 

手割破了、酒撒了、玻璃碎成一地,流出來的血和灑在地板上的酒混在一起,我看著他的痛苦,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 

痞子關馬上從浴室拿了一條毛巾包住馬克的手,把呆滯的我拉到旁邊去坐好,再拿掃把和抹布把地上清理乾淨。

 

我看著馬克,很想做點什麼,可是依然只能看著他的側臉無語。

 

被最愛的人背叛過,我也曾經想死不是嗎?他會有這種想法,我又有什麼資格說些什麼?說再多也是那些自己做不到又冠冕堂皇的話。

 

痞子關到他家拿了些藥品過來,幫馬克擦藥,看起來傷口不深,不然就得到醫院處理了。

 

痞子關專心的處理著傷口,拿起白色繃帶幫馬克包紮時,淡淡的說了一句:「生命雖然不美好,但也不是拿來放棄的。」

 

他說這句話的表情,我不得不承認就是像他說的那樣,「這個世界上要找像他這麼帥的人真的很少。」

 

奸臣,你這句話講的真帥氣!

 

        馬克沒有回答,但情緒稍微平復了一點,把傷口包紮完後,痞子關突然抓起馬克的另一隻手,拆下他的名牌腕錶。

 

我對他的舉動,感到莫名奇妙。

 

而馬克居然靜靜的、沒有反抗的,讓他拿下腕錶,拿下後的手腕居然貼著OK蹦,痞子關什麼也沒說就撕了下來,那一痕一痕還滲著血水的傷口,看的我觸目驚心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搞什麼鬼?為什麼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。」我抓著他自殘的手,痛心的說著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新傷口交錯在舊疤痕上,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,眼眶紅著,完全沒有辦法相信,平常愛撒嬌又開朗的馬克,居然會做這種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你不是叫我要愛自己嗎?你不是說就算林君浩不要我,也不可以做傻事嗎?那你在幹嘛?」我再也受不了的哭了出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馬克低著頭沒有回答,痞子關繼續幫他處理傷口,我坐在沙發自責不已,為什麼不能多花時間關心一下馬克,只想著自己的事,我真的好自私。

 

拿起桌上的酒開始猛灌,開始討厭起自己,討厭自己自以為是的義氣,其實根本什麼都不是!

 

一句話都不想說,也什麼都沒說,痞子關幫馬克處理好傷口後,我們三個人各自佔據一方的沙發,手裡拿著酒喝,一瓶接著一瓶,依舊持續沉默的夜晚,喝到什麼時候,我已經沒有印象了

 

只記得最後在夢裡,馬克真的變成了天使

 

        那善良的天使,就站在我眼前,純白色的翅膀在他背後揮動著,眼角微彎帶著苦澀的笑容不停的看著我,突然之間他的眼角流下鮮血,一瞬間就消失不見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心一緊,恐慌的想大叫,用力睜開眼,眏入眼簾的卻是痞子關那傢伙的睡臉,用力的嘆了一大口氣,被自己的夢嚇醒,感覺就像穿著自己最愛的鞋子跌倒一樣。

 

莫名奇妙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抬頭看了一下時鐘,沒想到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。

 

痞子關就躺在我對面的沙發上睡著,側面的剛毅輪廓,讓我以為自己看到了金城武,嘖!這傢伙,憑什麼像金城武?應該是我剛睡醒,眼睛還沒聚焦,脫窗了。

 

看著另一旁空蕩蕩的沙發,馬克並不在,回家了嗎?

 

昨天晚上那一幕幕又開始在我腦子裡,像幻燈片播著,想到馬克承受著的巨大傷痛,心頭又窒悶了起來。

 

「妳現在是不是覺得,這世界上要像我這麼帥的人真的不多?」他閉著眼,維持著相同的姿勢,只是嘴角得意的上揚著。

 

他一句話,讓我的火氣取代低落的情緒。

 

真敢講。

 

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,「你從哪裡來的勇氣講出這話?」

 

他突然坐起身來看著我,一副正經的說:「陳述事實為什麼需要勇氣?」

 

自從開始跟他有接觸之後,我開始認真的在思考,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外星球來的人,之前和小倫一起去看變形金剛,對我來說,大銀幕的視覺效果是真的很棒,但不就是那幾隻機器人模型打來打去的,結果,小倫還很認真的對我說,「不知道科博文能不能適應地球的環境。」

 

她一直覺得科博文真的住在地球,甚至覺得她公司裡,也有好幾個同事,都是外星人喬裝的,要不是看在我們認識十幾年的份上,我應該跟她不相往來了。

 

沒想她是對的。

 

我眼前就是有一個外星球來的,我只能說,他喬裝的外皮真的有夠厚的,連子彈都打不穿。

 

「你睡飽該走了吧!」懶得理他。

 

「我習慣再賴床半小時。」他又躺下去恢復睡覺的姿勢。

 

再跟他講話下去,不是我腦中風,就是他臉上多了二個巴掌印。

 

雖然我脾氣不好,但是依然愛好和平,下定決心,要無視他,隨便他要睡多久,我站起身,走路還有點搖晃,應該是昨天晚上真的喝太多了。

 

經過昨天馬克坐的位置時,居然發現沙發上,還留著他的外套、支離破碎的一支錶,還有一片鮮血。

 

這是怎麼回事?

 

我站在原地動也不動,看著那一片血漬發呆,腦子閃過馬克眼角流血的那一幕,腳底發涼。

 

不會吧…

 

那一瞬間的不安全感,讓我大吼了一句:「蘇俊男!」

 

換來的是一陣又一陣的無聲,還有痞子關抬起頭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。

 

恐懼感朝我襲捲而來,我發了瘋似的先跑到門口,發現大門居然沒有關,而我陪馬克去買的名牌鞋,還散落在門旁。

 

我衝出大門,四處大叫馬克的名字,連對面公園裡也不見踨影。

 

   「妹妹,妳有看到一個長的白白帥帥的哥哥嗎?」我焦急的問著在一旁盪鞦韆的小女孩。

 

她看著我,歪著頭、睜著大眼睛用力的想著。

 

我等不了太久,便拉著她的手一直問:「有嗎?有嗎?妳有看到嗎?」

 

妹妹被我的著急嚇住,把手縮了回去,跳下鞦韆跑掉,我才想追過去,就被拉住了。

 

我回頭一看,是痞子關。

 

「妳想嚇死小孩嗎?」他看著我淡淡的說。

 

我頓時冷靜了下來,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他沒說什麼,拿了雙鞋放在我前面,蹲了下去,替我穿鞋,我並不習慣嬌貴,想要自己穿,他卻強硬的不肯妥協。

 

這個時候,我也沒有心思再去和他爭執,看了自己的腳才發現,從剛剛到現在,我都是赤著腳亂跑,腳也因為踩到碎石頭,磨破了些滲著血絲,卻是一點痛都沒有感覺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只擔心馬克會不會真的做了什麼傻事,想到這個我就忍不住發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痞子關牽著我回去,他走在我前面說:「不要擔心,妳要相信妳的朋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看著他的背影,在我的眼前放大,一時之間突然覺得,原來被人牽著手的時候,竟是這麼的溫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心裡,好暖好暖好暖。

 

        距離上一次林君浩牽著我走的時候,已經是三年前,我說過,自從他身份是別人的先生時,我們就失去牽手的權利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我在情緒糾結不清時,被痞子關帶回家,坐在沙發上,瞪著馬克流下的那一片鮮血,開始失神、不知所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痞子關倒了杯水遞給我,對我說:「先打到電話到他朋友那裡問看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一句話,讓我重新回到思緒,馬上衝到房間拿了手機下來,卻發現電話簿裡空的可以,之前的手機也被我丟了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唯一記住的號碼就是姐妹們和馬克的手機。

 

        只好試著撥看看馬克會不會接電話,很遺憾的都是直接轉語音,我相信馬克絕對不會去找小倫她們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不通。」我無奈的說。

 

        「他還有可能去哪裡嗎?」他接著問。

 

   「沒有,他不是本地人,在這裡也沒有什麼朋友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「先去他家找看看好了,搞不好回去了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我點了點頭,抓了車鑰匙就往外衝,可是卻被痞子關一手逮住,把車鑰匙給搶走,面無表情的說:「妳現在的精神不適合開車。」

 

        這一次,我服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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